十二、彼此決裂

聞言，毛佳明回過頭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站在城樓上、穿著明黃袍子的男人。

清晨的寒風，吹過他的發梢，毛佳明騎在馬上，隔著老遠的距離，面帶微笑著地對他揮了揮手。

「邵君華！」毛佳明從未這樣放肆地叫過他的名字，第一次這樣大膽，心臟砰砰直跳，他大聲喊道，「我不要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走了！」

城樓上的君王怒了，高吼出聲：「你回來！毛佳明！」

可惜，毛佳明頭也不回，水藍色的華衫在風中招搖。這正如像那一年的毛十四，他從樹上翩然而下，展袖如蝶，像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

邵君華站在城樓上，忍不住捏緊了胸口的衣衫。

他是第一次這樣明確地知道，毛佳明要走了，那個屬於他的毛十四，要永遠離開他了。

同時，他也是第一次這樣清楚地明白，他不能失去毛佳明。

他本想讓毛佳明青史留名，讓毛佳明與他並肩而立。百年之後，共葬黃土。他想的所有一切，只是為了和毛佳明——青史黃土，共載共入。

可惜，毛佳明不曾懂；可惜，哪怕他說了，毛十四也不相信。

歲月，是他們之間一條深溝。

名利、權謀、慾望，紅塵種種，糾纏其間。

他們跨不過去，就只能別離。

十三、如是而已

毛佳明在被追了三天後，在齊寧國與邵山國的國界處看見了涼歡。涼歡看著狼狽如斯的毛十四，翩然一笑，道：「我早說了，我會來找你的。」

「那你知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結果？」毛佳明冷靜地問。

涼歡目光看向遠方，緩緩道：「再壞，也不過，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是而已。」

到了齊寧國後，毛佳明第一次知道，被人喜歡是什麼滋味，原來被人喜歡是這麼甜蜜的一件事情。

涼歡給了毛佳明年少時所夢想的一切，溫暖的言語、寬厚的懷抱、滿腔的愛意。

寧國禮部，向天下宣布毛佳明將要成為齊寧國皇後的那天晚上，涼歡拉著他站在城樓上，在夜風裡，告訴他：「佳明，我愛你。」

那一瞬間，毛佳明心想——我怕是要和涼歡過一生了。

然而，成婚前一晚，邵君華卻來了。

他夜裡潛入皇宮，守候在毛佳明的床前。毛佳明感覺有人在用指尖描繪自己的眉眼，忍不住猛地睜開眼睛。

之後，他看見了邵君華。

他們在夜裡對視，毛佳明第一次看見邵君華眼中，原來也會有這樣痛苦的神色。

他開口，音調沙啞：「回去吧，傻孩子。」

話音出口，毛佳明猛地一愣。

回憶千迴百轉，洶湧而來。

當年信誓旦旦的小少年，當年溫和高傲的邵君華。

那聲「好」在嘴裡轉了幾圈，他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毛佳明看向了那雙眼，那雙自己早已看不懂、猜不透的眼。

眼前的這個人，他要太多了，要權、要心、要欲。毛佳明看不透他的真情，也看不穿他的假意，他能做的，唯有離去、唯有越走越遠。

於是，毛佳明搖頭，道：「陛下，看在你我君臣一場的分上，放過我吧。」

聽到這話，邵君華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猛地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時，大門被推開，邵君華猛地回身，仗劍劈向拔劍而來的涼歡。

一時間，房中刀光劍影，涼歡逼近邵君華，緩緩說道：「邵君華，有些事，你不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