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屈打成招

溫銳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勸說道：「其實，你承認了你有所借鑒也沒什麼，依照琴清清的性子，不會同小輩計較太多。」

「日後，你也不過就是多了一個仿字，你還可以照舊畫你的畫，不必這樣。」

少年並不應答，溫銳嘆息一聲，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把畫師的身份看得很重，十三歲的時候，你就願意拋棄一切榮華富貴來學畫，可是，你終究是為了學畫，而不是為了這個名聲。」

「我看不開……」林安染突然開口，沙啞著嗓子，「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什麼要屈打成招？」

「阿染……」溫銳說得極為艱難，「在我面前，你大可坦誠，不必這樣……」

「你走吧。」林安染打斷他，「我知道，你的閱歷會告訴你，這個世界沒有這麼巧合的事！你不信我。」

「我已讓十師去驗畫，待到結果出來之時，要麼，還我一個清白；要麼，便算我抄襲！」

「你……」溫銳睜大了眼，「你知道驗畫是什麼？！若驗畫驗出結果……那就是要公布於世，屆時，所有畫皮師都會到場，而若判定是一致……你便要被斬手。」

「那又怎樣呢？」林安染抬起頭來，「我總得要一個公道。」

少年看著他，執著而堅定，就像年少時那般，如此認真、如此倔強。那樣的神色，看得讓溫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終於，溫銳不堪忍受林安染的眼神，轉過頭去，匆匆告別。

十三、斬其雙手

為了林安染，溫銳想方設法地去找十師中的其他人。眾人明顯是想避開他與琴清清，他一家一家找過去，無人理他。

天明時分，溫銳接到了這個小山村中，來自十師傳音亭的傳音。

「今有畫皮師林安染，由十師所驗，其所繪之畫、所描之皮皆與畫皮師琴清清所似，判斬其雙手、除畫皮之名。」

音落，溫銳腦中一片紛雜。

他想起少年每日早起練筆，想起少年每日晚睡作畫，想起少年十三歲那年踏著夜雨來到他身邊，放棄皇子身份，俯身跪在他面前，以尚帶童音的聲音，堅定而執著地開口：「一心想畫，至死不悔。」

溫銳顫抖著抬起自己的手來，想像少年失去十指的模樣，他內心絞痛。

不能讓林安染被毀了……他的畫技，是他放棄了所有得到的，也是溫銳和林安染共同努力得到的。

少年放棄了自己的富貴榮華、自己的親情、友情、甚至於……他的愛情，他不能讓林安染就這樣毀掉！

「就算是普通畫師，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手中那支筆，如果連握筆的能力都沒有了，就喪失了生命的意義。」溫銳抬頭看向南宮浮和蕭子楓的時候，他的嘴角勾了勾，彷彿是在苦笑，「在那一刻，我卻突然覺得，我可以不畫畫、不繪皮，但我不能……讓林安染失去他想要的。」

「你做了什麼呢？」南宮浮已聽得入神，不由得出聲問道。至於蕭子楓……則是百無聊賴地打量手上的茶杯。

溫銳不在意地笑笑，告訴南宮浮：「我去認罪，我和人家說……那《綉麗河山圖》的畫法，是我教林安染的，美人皮也是我修的，林安染為了保護我……所以才不告訴大家。」

「這種說法，也有人信嗎？」南宮浮奇怪地問。

溫銳輕笑，回道：「你知道人心嗎？你越高貴，越完美，當你摔下一點時，他們就會拼了命把你拉入深淵，然後使勁地踐踏。」

「我年少成名，十師之一，我居然剽竊了自己未婚妻的作品……」

「就算這是個漏洞百出的謊言，也有無數的人，選擇願意相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