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懸崖峭壁

什剎宮在高山頂端，除了盤山台階，其他三面都是懸崖峭壁，懸崖峭壁底下就是大海，只要進了宮門，沒有宮人指引，根本就無法出去。

宮仆的生活很簡單，日常做的不過是些粗活，難不倒江修傑，闖江湖的時候，他什麼沒幹過？

當聽到和他同住的宮仆——合離，說起月之衡的時候，江修傑總是聽得格外認真。合離說，那是宮主的獨子，相貌俊美、天資聰慧，尋來不過四年，便已是武藝術法雙修的高手，什剎宮內少有對手與之一站。

每次聽合離告訴他，月之衡過得很好，他就打從心底覺得開心，忍不住躲在被子里悶聲笑出來。

然而，江修傑不知道的是，回去之後的月之衡，其實過得一點都不好！

當他還是嬰兒之時，他的父親便將他當作藥人來養，他一直沉睡在藥池裡面。當年的月之衡，突然從藥池裡面醒過來，逃跑了。

於是，月思明帶他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當年沒做完的，全都補回來。

十三、無人來救

回到什剎宮，月之衡的父親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扔進一個充滿了蟲子和濃膩藥湯的池子。

許多稀奇古怪的蟲子來撕咬他，他在裡面忍不住尖叫、哭泣、躲藏，然而，這全都沒有用，沒有任何人會來救他。

一開始，月之衡會叫江修傑的名字，每每聽到他的叫喊，月思明便會露出嘲諷的笑容。一次又一次，月之衡慢慢理解了月思明臉上的嘲諷究竟代表什麼。

漸漸地，他也就不喊了。

他喊這個男人做什麼呢？

這個男人早就放棄了他，那個懦弱的男人，連自己的伴侶和孩子都守不住，拿他換了萬兩黃金！

如果見到這樣的景象，這個懦弱的男人，還不得嚇暈了過去？

久而久之，月之衡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記憶在一點點恢復，他慢慢開始習慣了冷臉看人、習慣了隨意殺人，習慣了一個月一次跳進蠱池，也習慣了……

有朝一日，他自己也可能會隨意被他人殺。

他成了眾人眼中越發合格的少宮主，只有在偶爾去看看兒子的時候，才會想起來，曾經有那麼一個男人，會在冬天為自己焐腳、會在路口背自己回家……

可是，那個人，隨著時光的流逝，在他記憶里，越來越模糊了。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月之衡也忘記是哪一日，他去看江幸生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男人，穿著宮仆的衣服，拿著掃帚，溫柔地看著正在玩耍的少年。

那時候，他的兒子剛滿十歲，正是貪玩的年紀，一個不小心，摔進了湖裡。

那個男人竟毫不猶豫地扔了掃帚，縱身一躍，跳下湖中！等跳下去後，那個男人忍不住驚聲呼叫，看樣子是根本不識水性，反倒是江幸生，輕輕鬆鬆地一路游到岸邊，上了岸，蹲下去看那人苦苦掙扎，冷哼了一聲：「不自量力。」

那人撲騰了片刻，似是堅持不住，快要沉下去。月之衡看不過眼了，手中長綾驀地滑出，將那人從湖裡拖出來，命自己身後的人將他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