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無人藐視

初到後宮，賈躍的風頭太盛，所有人都找他麻煩。

可他故作謙卑，巴結皇後。每一次，沈玉華來他這裡，賈躍就會把他往外推。

第一次，賈躍讓他去皇後那裡之時，他愣了片刻，苦澀地說： 「是，我應該雨露均沾。」

賈躍神態謙卑地跪在地上，柔聲道：「陛下聖明，妾不敢專寵。」

之後，不必賈躍提醒，他也會去「雨露均沾」，只不過，他去哪裡都聽賈躍的。於是，後宮的男妃女嬪們，紛紛前來同他交好，只求美言幾句。

沈玉華對外宣稱，賈躍乃年少好友，誇賈躍聰慧伶俐，還說自己的痼疾是賈躍千辛萬苦地從南宮城找人來醫好的，對他有恩。

於是，後宮中人對賈躍再無嫉妒之心，朝堂文武百官只覺聖上賢明。餘下沒有站黨派的官員們，紛紛向賈躍示好，悄無聲息之間，他有了他自己的一股勢力。

每年科舉，沈玉華都會私下問他想要點誰，賈躍常常是幾番推辭之後，方才神色猶豫地說出幾個名字。

每次升遷，沈玉華也常常會問他，重要的位置由賈躍點出的人任職。

不過幾年，賈躍便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琴師，成了無人膽敢藐視的存在。在宮中，他暗中積蓄錢財，建立自己的情報網和暗衛。

沈玉華只當成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由著賈躍去做任何事。

十三、知不知道

只是，有時候，沈玉華會帶著一盤桂花糕或者梅花糕前來給他吃。

他摸著賈躍的滿頭秀髮，溫和地說：「賈躍，我對你好，你知不知道？」

這個時候，賈躍抿著那些糕點，溫柔又謙和地說：「妾知道。」

隨後，他便會將糕點放回去。

賈躍一向控制自己的吃食，因為那些煎熬的歲月里，他的腸胃熬壞了，宮中食物精緻，對他而言反倒是種折磨。

每當這時，看著他的動作，沈玉華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不，你不知道，我愛你，其實你從來都不懂。」

「妾豈會不知？」賈躍輕聲嘆息，目光看向天空， 「陛下對妾的心意，妾一直都懂。」

乾德六年，賈躍不小心懷了孩子，從南宮城中聘來的天醫，不過剛為他診出喜脈，他慌得命那人去找墮胎藥。

當天夜裡，沈玉華歡喜地來看他，只看到賈躍面色慘白地躲在被子里。

沈玉華直覺不好，拉開被子一看——

那片血色刺目，而賈躍好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公子，蜷曲成一團。

沈玉華心想，賈躍一定很疼吧，可他偏偏沒有出聲。

「……是誰？」他低聲問道。

賈躍不說話，沈玉華隨即反應過來，叫來了天醫。

孩子沒了，幸好賈躍沒事。

那天晚上，沈玉華一夜沒睡，他守在賈躍的身邊。半夜，賈躍迷迷糊糊醒來，伸手去抱他，一摸，全是淚水。

「陛下怎麼哭了呢？」賈躍溫聲問道。

聽了這話，沈玉華猛地抱住賈躍，沙啞地說：「賈躍，你為何就是不信朕呢？」

「你是不是還在怕皇後？你是不是不信朕可以護住你？」

「賈躍，我已經給了你這麼多，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像年少時一樣信任於我呢？」

「賈躍，我對不起你，但是，求你了……像以前一樣……」

賈躍感受著他的淚水汩汩而下，聽著他嗚咽之聲，心上一片茫然，最後，賈躍忍不住開口——

「沈玉華，我信過，我愛過……」

話到這裡，賈躍立刻意識到不對，隨即馬上柔和地說道：「妾一直都是這樣的。」

沈玉華緊緊抱著賈躍，良久之後，他說：「賈躍，我有一輩子去愛你，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第二天，沈玉華親自徹查賈躍墮胎一事。

奉天國皇宮內的男後男妃，侍寢之前，都會以生子藥來改變體質，對於這些改變體質之人，墮胎之後再無孕育子嗣的能力。

如此，他們是禁止墮胎的，除非有人相逼，而逼賈躍墮胎，相當於殘害皇家血脈。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賈躍害怕江寧澤自己下手處置這個孩子，故而選擇墮胎。

可是，沈玉華還是去查了。

整個後宮鬧得翻天覆地，查到最後，他終於查到了江寧澤的頭上。

於是，沈玉華宣布了廢後。

第二年開春，立賈躍為後。

沈玉華親手授予鳳印，帶他接受來自南宮城的神官祝福。

站在城樓上的時候，沈玉華說：「賈躍，我等這一天，等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