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言語是刃

於是，懷著一顆等待的心，沈華一直待葉無雙很好。

當年，葉無雙是因接觸到不明外物，身患疫病而亡。沈華不敢冒著讓他得病的風險，每當他不在葉無雙身邊，他便暗自給葉無雙用了不傷身的迷藥，把葉無雙困在暗室裡面。

等葉無雙發覺後，他像瘋了一般找沈華打架，一招一式，非常狠戾且毫不放水，他嘴上還罵得無比狠毒。

沈華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只能制住他、抱住他。

沈華拋棄一切，他用了所有才換來一個葉無雙，他絕對不能再失去葉無雙了。

可葉無雙的言語彷彿世間最鋒利的利刃，割在他心上，苦痛不堪。

那個時候，沉默已久的葉無雙，第一次同沈華說這麼多話——

他哭著叫著，讓沈華去死；

他哭著叫著，說他寧願去死、去自殺，都不會和沈華在一起。

葉無雙說沈華是個卑劣的小人，說沈華心地惡毒，不配成為南宮城的司命，說沈華把他囚禁在這裡，簡直不是人。

沈華默默聽著，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為了葉無雙死過了，又為了葉無雙重新活了過來，他將自己的兩次人生都給了葉無雙。

除了葉無雙，他一無所有。

沈華不願意放了葉無雙，葉無雙在他懷裡流淚。

一開始，葉無雙只是啜泣，之後，他忍不住號啕大哭，直到最後，他的嗓子都沙啞了，再也哭不出聲。

從那以後，葉無雙一直鬱郁寡歡，對沈華更加冷漠，連一句話都懶得給予。

沈華想討葉無雙的歡心，他為葉無雙將南宮城掛滿花燈，他為葉無雙做盡了他能做的一切——

可是，他知道，葉無雙始終恨他、厭他、憎他。

他的強取豪奪，葉無雙始終不喜。

九、千年粽子

為了讓葉無雙高興，沈華帶他出遊。

只是，走在路上的時候，一個千年粽子突然向他們衝過來——

這突然而至的事情，著實太過出乎意料。

沈華來不及反應，慌忙之間，只能選擇迎戰，向對方衝上去。

南宮城的繪命師很強，但，繪命師的唯一弱點是瘴氣，而粽子的瘴氣最重，這世上沒有繪命師敢迎著粽子上去，都是跑遠了才敢用術法打過去。

可是，當時，他的身後，有葉無雙。

因此，他不能退、不能躲，只能撲上前，忍住皮開肉綻的痛苦，將利刃捅進粽子的身體。

意外的是，那隻粽子居然沒有閃躲，任由沈華捏碎他的心，將他踐踏於腳下。

下一瞬間，沈華的身後突然一涼，只見葉無雙拿著在他們出門之前，沈華給他自衛的匕首，狠狠地捅進沈華的胸腔。

他說不清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只是在剎那間，他心底感到那麼絕望。

他被瘴氣傷到的地方，不痛；他被利刃刺到的地方，不痛。反而，他的胸腔那裡，痛得無法言語。

葉無雙雖然手抖，但刺了他一刀又一刀，十分堅定。直到沈華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倒在了地上。葉無雙看著沈華，明明他那麼惶恐，卻還故作鎮定。

「這是你應得的！」葉無雙說，「你囚禁我，帶我遠離我的愛人，這幾刀，是你應得的！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幹。」

隨後，葉無雙踉踉蹌蹌地逃跑了。

沈華躺在地上，漫漫黃沙吹散到他的臉上，他忍不住叫住了一聲：「葉無雙！」

葉無雙完全沒有回頭，反而跑得更快了。

「你愛我嗎？你曾愛過我嗎？」

葉無雙頓住腳步，背對著他，慢慢道：「沈華，一個人愛上誰，這是老天爺定的，不是由我說的。」

「上天讓我愛上劉晏，我又怎能違背？沈華，我不愛你，從頭到尾，從未愛過。」

最後，沈華被路過的繪命師給救活，回到了南宮城。

他從那片沙地帶回了一堆流沙，他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

「有些人，就像這流沙，再努力也握不住。」

他想，他是不是該讓葉無雙走了呢？葉無雙這麼恨他，他到底是為什麼還不放手呢？

可他一面讓自己放手，一面又忍不住讓自己進入到葉無雙的夢裡，感知這個人的喜怒哀懼。

沈華越來越瘦，每天晚上，跑到夢裡偷偷看葉無雙的時候，成了他一天之中最福祉的時候。

一天夜裡，他看見劉晏的星軌暗淡。

那天晚上，夢中的葉無雙一直在哭。他被葉無雙的哭聲攪得心肝疼，於是半夜醒來，自己帶了藥箱和幫手，去了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