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我見過你

沈華走了進去，將自己的右手臂搭在劉晏的左手臂上。

劉晏醒了，他仔細地端詳沈華那張周正的臉，許久，他慢慢說道：「我曾在夢中見過你的。」

沈華並不理會，左手施術的術式不斷，於是，他們之間有血絲在瘋狂流竄。

劉晏微眯雙眼，道：「我夢見過，我曾經是你。」

「一日，我算到我有一位前世戀人，他會在某一日來找我，我看他身負瘴氣，我猜他是來殺我的。」

「所以，我想方設法和你換了命，為的就是躲過這一劫。」

「可惜，我現在還是要死了。」

「不，你不會死。」沈華淡淡開口，手上動作很穩當，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劉晏笑了，他說：「不，我若活著，你就要和葉無雙在一起了。」

「我的人，還輪不到別人惦記。」

「那一世，在戰場上，劉雲殺了賈躍；這一次，我就要讓葉無雙恨你一輩子。」

聽到這話，沈華不再鎮定，連臉色都變了。這時候，沈華才發現，劉晏已經用不知道哪裡來的匕首，暗中插進了他自己的胸腔。

一刀又一刀，劉晏不僅不吭聲，還看著他，溫柔地笑了。

十三、堅持到底

「劉晏！你！」沈華一把搶過刀來，又驚又怒。

下一瞬間，葉無雙聽到房內的響動，忍不住沖了進來。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

那染血的鋒利匕首，那奄奄一息的劉晏。

葉無雙從未想到自己會見到這一幕，他頓了片刻，隨後驚聲叫道——

「沈華！你這個混蛋！你都做什麼？！你究竟做了什麼？！」

葉無雙撲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劉晏。只見劉晏在葉無雙懷裡慢慢閉上眼睛，臨走前，他還囑咐葉無雙小心沈華。

沈華看著劉晏暗中對他露出一個得逞的笑，電光火花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只是，他現在什麼都改變不了，只能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恨恨地看著劉晏。

片刻後，當葉無雙一股腦撞進他的懷裡，用染血的匕首再次捅入他的身體，高吼著「我要殺了你」的時候，沈華像個瘋子一樣哈哈大笑——

「好啊！那你殺了我吧！」他張開雙臂，牢牢地抱住葉無雙，「葉無雙，如果你要我死，那就殺了我啊！往這裡捅！」

葉無雙愣住了，他握著匕首，不由自主地掙脫沈華的懷抱，慢慢往後退。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葉無雙眼裡盈滿了淚，他憤恨道，「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不好好在主城裡待著！為什麼非得要強拆散我和劉晏！為什麼不好好當你的司命！為什麼要殺了他！」

「為什麼你要來這裡啊？」葉無雙說著說著，忍不住捂住臉，他號啕大哭，「我寧願死！也不要看到你來這裡！」

對此，沈華說不出任何理由。而葉無雙也不會相信他的任何理由，歷經兩世，他太了解葉無雙了。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為救葉無雙而來，偏偏葉無雙卻寧願死，也不要這份活著的幸運。

沈華只能捂著自己的傷口離去，然而，臨到門口，狼狽而逃的他，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開口解釋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沒有殺他。」

「是！」那人雙目無神地看著他笑了，「你是堂堂司命大人，我們都是小民，你怎麼會殺他呢？你沒有殺他，我明白的，你不曾殺他，他只是因你而死。」

聞言，沈華不再解釋，他明白，葉無雙始終不信他。

在葉無雙的心裡，沈華這個人已經被刻上了冷漠、無恥、卑劣的印象，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

葉無雙從來都看不到他買下的滿城牡丹，也從來看不到他采藥的累累傷痕。葉無雙總覺得沈華騙人，一直在欺辱、傷害他。

而沈華也從來不曾給過葉無雙溫暖，他只是一直在破壞、一直在佔有、一直在囚禁。

「可是，無雙啊……」他閉上眼睛，有兩行情淚從臉頰兩旁流下，「無論結果如何，不管我究竟是誰，我沈華都會像劉晏一樣愛你。」

甚至，沈華會比劉晏更愛葉無雙，愛到哪怕這份愛情只留在他一個人的心裡，他也會堅持到底。

在他心底里，那個在月光下踢毽子的小公子，一直在他心上，從未褪色。

那人的毽子，在月光下被高高拋起又落下，就像他起起伏伏的心。

他半生榮華、半生漂泊，都只為了跟隨那人，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