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和常問一收到京中動亂的消息，便第一時間棄車，直接騎馬由邊塞朝京中趕去。

一路上五皇子派飛鷹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多，京城情勢嚴峻頗有劍拔弩張之勢，比起一開始倆人猜想的三皇子勾結四皇子犯上作亂還要混亂。

六天前，三皇子同往日一樣送藥入宮，離開之後不過倆個時辰，皇帝所在深宮大門突然緊閉，宮廷之中只聽得太監大聲呼嗬皇帝薨斃的消息。

三皇子當即調集京中護城防衛，聯合其母妃蘭貴妃聲稱皇帝未死，只是中毒之後卧病在床，並以護君側的名義包圍了太子府，看樣子是要將下毒謀害皇帝的這盆髒水往未來儲君身上潑。

同一時間四皇子則聯合常家舊部，將早已藏匿在京外乞丐林中的親兵召出，圍剿京中大臣府邸。

二皇子和陸丞相等人也被禁足府邸動彈不得，五皇子事發之前受皇帝命令任巡視各地這才免入混局。

四皇子這反應速度未免太快了些，那些藏在城外平民窟的親兵也顯示他早有預謀，恐怕沒有此次中毒事件他早晚也會舉兵圍城。

有消息顯示，北城太守已受太子虎符率五萬軍南下救主。到今日已經過了六天時間，急行軍只需三天，如今太子的人恐怕已經包圍了京都。太子居然可以越過皇帝，直接調集京都防衛軍，看來早有暗藏兵權在手，如今在這盤亂局裡太子的底牌也顯現了出來。

五皇子的意思是白澤也亮出底牌，直接到邊塞去，讓他指揮常威率鎮邊二十萬大軍揮師回京，而後擁軍登上皇位。

「要我發信給哥哥麼？正好我們改道南關城，不回去京都這潭渾水裡。」每次白澤看完信件都是由常問閱過後再行燒毀，常問自然知道信件的所有的事。

「不……你看信中可有提及京中的其他保皇派的動作？」白澤始終感覺怪怪的，不願意暴露自己和常威等朝中大臣的聯繫。

「未曾。」這些狡猾的老東西一個個老實窩在自己的家裡，表示兩不想幫的意思，大有誰成功他們就認誰為皇帝的樣子。

「陸丞相手中尚有底牌，二皇子也有一爭之力，你覺得為什麼他們不攪進去？」白澤突然拉住了馬身上的韁繩，馬匹受力急停踱步在原地喘著粗氣，說著說著白澤自己便笑了起來。

「什麼？你怎麼不走了？」常問還在想著白澤拋給他的問題，冷不丁發現之前還趕著急路的白澤這會兒已經下馬，正在慢慢的揉自己酸脹的小腿和大腿。

「我感覺我們不用急了，不出幾天京都可見分曉，常威的行軍令不該由我來，而是該那個人開口。」白澤笑的神秘莫測。

「那我們之前急行半月，跑死那麼多匹馬是為了什麼。」常問也有些急了，白澤先是表示自己不做皇帝，如今要殺他的人都已經一屁股坐到皇位上了，他怎麼都不去阻止一下。

「自然是為了做給那個人看。」白澤笑夠了，牽著馬匹，溫柔的撫摸著馬兒因為之前急跑而不停喘息的脖頸。

「那個人？」難道……

「噓～」白澤俏皮的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再次翻身上馬，小腿肚架著馬肚子趕著它慢悠悠的朝官道走去，再不見之前著急的模樣。

難怪陸老怪和二皇子毫無動靜，五皇子在京外巡查自然不知道京中情勢，恐怕這次的亂局，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把戲，真正的操盤手會是死而復生的白玄。

「那我們這次回去……也不是什麼好事。」常問架馬追上白澤，試探的說道。

「不是好事，也見不得是壞事，那個位置遲早會有人坐上去，問題是他希望誰坐上去，又會拿其他人怎麼辦，如果我不回去，就意味著我被擠出了京中棋局，之後再想取得遊戲資格，可就難上加難了。」白玄這一手分明是逼迫兒子們亮底牌，二皇子不知道受了誰的點撥，沒有露餡兒。

太子擁兵外城，京都外圍太守是他的人。三皇子擁有的皇宮內線的錦衣衛以及大內侍衛幾乎全盤暴露。四皇子十幾年來埋在京中的內線親兵也盡數浮出水面。

朝堂上站隊的朝臣盡皆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新帝登基之後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朝臣，及時安排替換不忠心的臣子。

白玄這一手棋下的真是好的很，估計留給他的時間也真的不多了，他才不得不用這樣激進的手段來逼迫各方勢力現形，以最快的方式清除新帝登基的障礙。

那麼他要拿自己這個『聰慧』的兒子怎麼辦呢？

白澤心裡雖然懸著，但還是決定往皇宮裡走一趟，而千里之外的宮牆內，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三皇子帶兵闖入帝宮，卻不見皇帝屍體，本想和蘭貴妃一起偽造皇帝聖旨。廢無德太子，立自己為帝，可惜翻遍了皇宮上下，愣是沒找到玉璽，伺候皇帝的老太監也咬舌自盡，哪怕用他那裝滿現代知識的腦袋怎麼想，也想不出皇帝的屍體和玉璽被藏在了哪裡。

四皇子本想挾持當朝大臣扶持三皇子上位，奈何京兆伊臨時叛變，官員府邸內突然湧出大批官兵，顯然他的計劃一開始就被人知曉了。維護他的親兵死的死叛逃的叛逃，他自己也被京兆伊府衙官差拿下。

京城的各個民居房窗緊閉，所有人都等待著這場流血的殺戮停止。京兆伊押解著狼狽不堪的四皇子，命令手下打開城門，緊閉六日的巨大宮門終於被打開。

映入四皇子眼前的是黑色BMW的修長馬腿，馬鼻孔里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前額上，被氣流帶起的頭髮雜亂不堪的飛舞。壓著他肩膀的官兵終於放開了他的手腕，四皇子慢慢抬頭便看到那件熟悉的白金色鎧甲。

「……父皇。」原本應該暴斃在宮中的人此刻正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一大隊士兵，冷冷的看著他。

如今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目瞭然，四皇子頹喪的做倒在地，像是沒有了骨頭。

「朕可不敢有你這樣的兒子。」留下這麼一句話，白玄揮舞馬鞭打馬離開，留下的灰塵撲了四皇子一臉，可四皇子還是一動不動待在原地，臉色像是死了一般灰白，跟著白玄的軍隊分為四組隊列繞開癱坐在地的四皇子，浩浩蕩蕩的朝著皇宮行進。

四皇子癱倒在地身影逐漸被掩蓋在黃沙中，也沒有人在意他是會逃掉還是會被亂軍擊殺。

軍隊的鐵蹄踏踏聲敲開了京城住戶的門窗，身上帶著殺伐之氣的軍隊就在他們那個熟悉的君王帶領下直奔皇宮而去。寒光照鐵衣，軍隊里瀰漫著一股血腥氣，和京城官兵不同，這支軍隊都是殺人的好手，這次就是受了皇帝的命令來殺人的。

不少人跑出家門，收起門廊上的白布，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常威，朕命你從東門攻入皇宮，一路遇人抵抗，格殺勿論。」白玄勒馬停在了皇宮門前，眼前不止有三皇子的戰旗，還有太子的明黃色戰旗，白玄神色莫名，讓手下的人看不清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微臣領命。」常威掉頭左轉帶了一半的人馬往東而去。

京城府邸里的大臣們陸陸續續帶著埋伏的官兵也趕到皇帝身邊。白玄指示他們兵分兩路圍堵其他兩個大門，自己則帶人從北門直接突入。

守門的人一看是皇帝帶人回宮，兩股戰戰，口中也不再說什麼三皇子協皇帝口諭關閉宮門之類的謊話，十二道宮門一路敞開。

白玄直接打馬騎入了凌霄寶殿，三皇子正手拿著劍坐在龍椅上，身邊站著一些投靠他的臣子，皆是等著死而復生的皇帝的到來。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三皇子最後摸了摸龍椅的把手，依依不捨的站了起來。

舉劍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本想帥氣的自刎，卻顫抖著下不了手。

「成王？敗寇？你在朕的面前，算什麼東西。」白玄拔出自己腰間的寶劍，一把挑開了三皇子的劍尖。

皇帝果然還是在乎子嗣的，和電視劇演的一樣，只要他認錯，最多被貶低王位，他還是那個王爺……他可是現代人，可以利用現代的知識和頭腦，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東山再起！

三皇子面上露出喜色，急急說道「父皇，我知道錯了，我是聽信了讒言豬油蒙了心，我知道您還是……」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他的腦袋已經落了地。

「你的命由朕給，也應當由朕收回。」原本圍坐在三皇子周圍的叛臣還以為求饒會有一線生機，誰知道暴虐的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頓時哭做一團，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處理了罷。」白玄看著自己手中還在滴血的劍尖，突然有些站立不穩，扶著龍椅的把手勉強坐在了上面。

反叛的臣下們被拖出凌霄殿處置，連三皇子的屍體也被人收斂了起來，宮人打掃著染血的宮殿，白玄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沉默著。

「你說，他還有幾日到都城？」白玄問身邊那個穿著漆黑外袍的男子，白澤若是在這裡應該能認出來，這個人是暗一。

「千里急行，約摸還有五日。」暗一恭敬的跪下答道。

「……是麼。」不管是做給自己看的還是真的，這個兒子一直沒讓他失望過，反倒是自己一次次讓他失望。

「皇上？」白玄漸漸的平緩了呼吸，竟是在龍椅上睡著了。

「朕累了，便交給他罷，給他……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