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翌！！」

寧澤林回過神，用力掀開壓在他身上的窗框，對方明明已經被砸的破了相，還要呲牙咧嘴露出個微笑。

「欸你幹什麼？」

「廢話，救你啊！」

或許是一時心急，寧澤林用了比往常大幾倍的力氣把人背起來，一路背到門口，叫了計程車送到醫院。

「我跟跟你講，剛才太可惜了，我還看到有別人在舊宿舍里，可惜沒來得及把手機掏出來——」

「你還惦記著拍照？腦袋都差點被砸開花你還想拍照？」

寧澤林把他按回病床上，徐北帶了食物和水果來看他，切了橙子遞給正在使用眼神殺的二位：「別瞪了。餓死了可劃不來。」

「哼。」

「嘁。不讓拍就拉倒。」

「你們怎麼想起來跑到那種地方去？」

「是他無聊非要跑過去找刺激。」

安明翌支起上半身想辯解，額頭的麻癢感演變成悶痛，他跌回床上委屈道：

「我這不是還幫他擋了一劫嗎……」

「我可沒讓你幫忙。」

雖然嘴上不承認，寧澤林還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不得不承認，看到安明翌被砸傷壓在窗框下的樣子，那種極度不安和擔憂的感覺是真實的。

尤其是把人背起來時，不小心碰到的傷口，有那麼一瞬間，讓人清醒的認識到：我擔心他，在意他，看不得他受一點點傷害。

嘴裡多了塊酸甜冰涼的橙子，寧澤林嚼了嚼咽下去，意識到問題所在，悄悄紅了耳朵。

「講座結束了嗎？」

「還沒有。」

徐北撓撓頭髮，低頭去看手錶：「那人可真能啰嗦，這都九點鐘了，也不嫌口渴嗓子疼。」

「對了。」

摸了摸口袋，寧澤林在一摞請假條里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張，遞給一旁的徐北：「今晚我就在這兒等等，明天新的檢查結果差不多就能出來了。」

「來來來。」

安明翌聽到這一句，興奮的把自己的被子挪開，騰出一大塊示意他坐過來：「正好晚上回不去，我也無聊。」

「想得美。誰要跟你睡在一張床上？」

轉了個身，寧澤林自顧自躺在隔壁空床上，背對著他開始盯著手機。

看似心不在焉，實際上是想接熒幕反光偷偷看一眼他的表情。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今晚我替你值日看一下班。」

「謝了。」

午夜十二點。309病房門口。

一個黑影在牆角站定。寧澤林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想爬下來去個廁所，打著哈欠拍了拍隔壁的病床，這才想起來那小子早就比自己先一步溜了出去。

「啊——嗯？你誰？」

那黑影吊著胳膊，看樣子也是個傷員。只是閉著眼睛不說話，也看不清長相和表情。

「大哥讓一讓，挪開點兒我要出去。」

黑影還是紋絲不動，片刻後傳出了輕微的呼嚕聲。

「夢遊的？」

那人就在面前，一步步逼近，一身病號服穿出了貞子的感覺，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應該是個筒狀物。

手電筒筒忽然自下朝上被打開，安明翌露出個翻白眼的表情，腦袋上的紗布和繃帶有些被藥劑染成棕褐色。

時間足足過了三秒鐘。

「我去你！唔——」

「噓——」

寧澤林被嚇得不輕，三秒前差點一拳朝他臉上懟過去，好在及時剎車，被人捂住了嘴巴。

「我不是想故意嚇你的。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木木（秘密）？」

他含混著發問，藉助手電筒筒微弱的光，問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你哪兒來的古董手電筒筒？」

「撿的。」

「你以為我會被你騙第二次？又發現了什麼玩意兒？好了傷疤忘了疼。」

「不是。這次是，怎麼說？真的沒騙你。我找到個比較隱蔽的病房，就在走廊那頭雜物室旁邊。」

「你就不怕有不認識的七大姑八大姨飄著出來跟你打招呼敘舊？」

「我剛從那兒回來。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不去。」

「你害怕啊？」

安明翌似乎有永遠用不完的好奇心，碰到什麼新奇的稀奇古怪的未知事物非要一探究竟。這種心理放在現實世界還算沒什麼。放在恐怖片里，大概就和出場送人頭的豬隊友一個地位。

「快來快來，小聲點而不要被查房的護士給發現了。」

「困死了……」

走廊寂靜無聲，窗外圓月高懸。兩個高中生一個牽著另一個，大半夜鬼鬼祟祟踱步朝黑暗中走過去。

這氣氛怎麼想都很適合發生點兒什麼。

「到了。」

「你這是……」

「鎖可不是我撬的。這都生鏽不知道多少年了。你不好奇這裡面是什麼？」

「好奇？」

寧澤林挑眉：「你確定你不會舊疾複發？這可連個窗戶都沒有。」

「那是意外。我早就治好了。」

「你……」

非要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只能浪費時間。儘管心裡有些害怕，寧澤林第一個進了門，裡面是遍地雜物，一片狼藉，一旁還有個空的嬰兒床。

「這兒以前該不會是個婦產科吧？」

「我又不清楚。」

「你看這些。」

安明翌打著手電筒筒，撿起一摞發黃髮黑甚至碎裂的病歷單，上下翻了翻：「2001年十一月，三號床omega徐慕海……」

「等等你說誰？」

寧澤林湊過去看了一眼，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堆模糊不清的字上：「這該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吧……」

「我覺得不是。」

「你瞧這小屁孩兒的照片。」

「這能看清就見鬼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個剛剛換完工作服準備下班的小護士路過這裡，聽到廢棄了十幾年的病房有人說話，不免有些疑惑，試著湊近了幾步。

「我困了，我要回去休息。」

「別走啊。」

「你撒開。」

「不。」

那女人彎著腰，手裡攬著自己的外套，想要聽的更清楚一點，說話聲戛然而止。

「沒人嗎？」

她嘀咕著走近，安明翌嗅到一絲消毒水的味道，知道有人過來，抓起一旁半新不舊的破床單披在了他們兩人頭上。

「你想幹嗎？」

「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相對於好奇心旺盛的安明翌，這個小護士顯然更勝一籌。她探頭看了一眼空蕩盪的舊病房，並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

「肯定是工作太累看花眼了。」

小護士轉身剛要出門，猝不及防和身旁緩緩挪動準備溜出去的安寧兩人打了個照面。

「誰？」

「糟！」

寧澤林拖著他撒腿就跑，一路撞翻了兩個輸液架子撞飛了一個小馬扎，慌慌張張回到了309號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