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成功的把人從床上揪起來，安明翌迷迷糊糊伸手去夠手機，一個翻身掉下床，一聲悶響，肘部和腦袋的疼痛感讓人瞬間清醒。

「嘶……拉我一把。」

「人呢？」

寧澤林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從床底把他扒拉出來，拍掉頭上的灰塵：「我就出去買了幾個包子，半個小時沒見著人，你就又把自己弄傷了？」

雖然嘴上嫌棄，寧澤林還是按了床頭鈴把護士叫過來。這是個三十來歲的女beta，個頭不高，有些發福，眼神和語氣讓人想到趴在窗口的班導。

「他沒事吧？」

寧澤林湊過去，看著安明翌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忍痛等著換完藥。那護士二話不說就把醫生叫了過來。

「你是他家屬？」

那醫生挑眉看過來，接過圓珠筆開始寫字，手速驚人。

「對對對，我是他哥。這傢伙大掃除擦窗框從二樓摔下來，還把垃圾桶給砸壞了。您聞聞這味兒……」

「行了別編了。」

停下寫字的的動作，醫生把病歷和一堆藥單塞給他：「扶他一把，去樓下打個石膏。」

「啊？」

「啊什麼啊，還不快去？」

寧澤林扶著人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向下挪。三分鐘的路程，這次足足走了二十分鐘。

「輕輕輕點兒……我的脖子！」

「這醫生可真兇，跟徐主任發火似的。」

「徐主任能生氣？」

安明翌一邊小心翼翼走動，一邊不忘跟身邊的人貧幾句，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腳一滑，壓著寧澤林眼看就要從三個台階上滾下來。

有人抬起手臂，及時攔住朝下滾的兩人，前方隱隱約約飄來一股雜糧粥的味道。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

徐北架起安明翌的胳膊，輕輕鬆鬆把人送到治療室，關上門開始和寧澤林聊天：

「這怎麼回事兒？」

「他作的。」

寧澤林捏著一個包子塞進嘴裡，鼓著兩頰跟他比劃來比劃去，解釋了半天也沒說清楚，突然被噎住。徐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直到他緩過勁兒，示意他慢慢說。

「也是他倒霉。剛睜開眼就又摔了一跤。接下來怕是沒個十天半月別想恢復了。」

「有那麼嚴重？」

「嚴不嚴重我不清楚。不過都要打石膏固定了，也不會輕到哪兒去。」

兩人坐在走廊外的長椅上邊吃邊聊。中途還碰到個到處亂跑的小孩子，三歲左右的年紀，手腕上戴著個塑料牌，糊了一臉眼淚，也不見家長來找。

「小朋友，你在哪一間病房？我送你回去。」

寧澤林湊過去跟他搭話，那小孩兒反倒投過來一個警惕的眼神，轉身便迅速跑開。

「你剛剛真的很像誘拐小孩兒的騙子。」

「我可去你的吧。」

徐北有一句沒一句和他聊著天。接了個電話就變了臉色，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匆匆離開醫院。

「誰是309病房安明翌的家屬？」

還是那個兇巴巴的護士，嗓門也大的出奇，很有威懾力。

「我我我。」

「交一下醫藥費。他辦了出院手續。」

「出院？」

寧澤林盯著問好進了門，安明翌坐在椅子上裝可憐，見人來了想要站起來，偏偏用不上力氣。

「你們確定要辦出院？不用再觀察一段時間？」

「我沒什麼問題，耽誤學校的課就不好了……」

寧澤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聽那醫生絮絮叨叨講了一大堆，和安明翌互相攙扶著出了治療室大門。

「這下破產了。」

瞧著紙上那一排排似懂非懂的收費條目，安明翌只覺得肉疼。

「那個，謝謝啊。」

「你說啥？」

寧澤林彆扭著，不想再重複第二遍：「這次要不是替我擋那一下，你也不會傷成這樣……」

「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安明翌心情大好，仗著自己是傷員想要為所欲為。話音剛落，耳朵就被人揪在手裡擰了一把。

「疼疼疼，我錯了，別走啊……」

「告辭。」

操場草坪上坐著幾個女生，有的在複習有的在聊天，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徐北一個人窩在看台上，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剛要發火，抬頭就看到穀梁那張圓臉。

「我在學校轉了幾圈都沒找著你。」

「有事嗎？」

「你哭了？」

徐北下意識抹了把臉，扭過頭去：「沒有。」

「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

穀梁向來是零食不離身，隨手一掏翻了一小袋豬肉脯給他：「我會保密的。」

「嗯。」

一個字出口，徐北就不再吭聲，許久才輕聲開口：「我爸爸突然出了點事。」

「是……徐主任？」

徐北抬頭看向天空，草葉上濕涼的露水打濕衣角，一隻麻雀從頭頂飛過。

「他突然不舒服，課都沒講完就送去醫院了。醫生說，如果再撐下去，腿就廢了。」

穀梁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敞開一點，把自己的過去告訴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轉學嗎？」

這麼一句偏離主題的話，成功引起了徐北的興趣。

「你肯定聽別人說過，我是因為校園霸凌不得已才離開的。」

「難道不是嗎？」

穀梁自嘲般笑了笑：「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僅僅是道聽途說，就把聽到的當成真相，一遍遍揭開別人的傷疤撒鹽，還覺得自己富有正義感，是個好人。」

徐北正色道：「他們這是污衊！」

「也不算是。」

吞下一口水，穀梁隔空把空瓶子丟進垃圾桶。

「你知道被人誤會的感覺嗎？」

他閉上眼，彷彿自己回到了半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個他永遠都不想再回憶起來的一個噩夢。

那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個傍晚。

「老師，我搬完了。」

「好的，過來一下。」

有句話叫做世事險惡。穀梁一直以為自己根本不可能遇到如此令人噁心的事。直到一分鐘後。

「放開我！」

「嘶，挺倔？敢咬人？」

對面是個身強力壯的alpha，是學校里頗受歡迎的一個男老師。在此之前他也像那些無知少年和無知少女一樣，把這個人當成自己敬仰的對象。

「放開我……」

體力的懸殊，讓他一時無法掙脫。倉庫的地板很涼，身上還壓著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人。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抓住機會朝對方下半身狠狠踹了一腳，迅速爬起來。

對方不依不撓還要撲過來。門鎖突然鬆動，前來搬工具的學生看到了頗具刺激性的一幕。

一個衣衫不整的男生，喘著氣滿臉通紅，正躺在地上和另一個中年人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