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茶溪變回當初的奶貓模樣跳到藥櫃檯面，尾插朝煙羅招了招，「喵~！」如假包換。

最近這小傢伙鬧出的動靜不小，鮮少邁出店門的她也聽聞了些風聲，倒沒想到，這平日里看著調皮可愛的貓兒恢復力量後竟如此強大，在冥界攪和得風生水起，還有奈何橋邊那位大人罩著，無人敢管。

「來做什麼？」煙羅面色難掩疲憊，坐到櫃檯後，將那平日里將桌面抽得啪嗒作響的竹條撥到一邊，看著這從來未光顧過藥店的生人，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道：「那小子眼光還不錯，至少這張臉的確是無出其右的好。」

「嗯，他眼光自然不會差，不過相貌不過是我所有優點中最淺顯的一個。」商殷臉皮一向夠厚，走到櫃面前開門見山道：「聽聞此處有靈藥，便來看看。」

「養魂的？」

「治發燒的。」

「……。」煙羅很想把面前的人腦子剖開看看是個什麼構造，究竟是腦迴路太短還是長得繞了九曲十八個彎，「你覺得鬼會發燒？」這人身上有靈力波動，但並非陰力，想來是人間的修行者，怎麼連個頭疼腦熱都尋到了這裡來？在人間撿兩幅藥煎了不好嗎？而且在她的印象之中，婁硯並非嬌氣之人，雖說魂魄有損但體質也不弱，哪裡就用得上靈藥了……。

「不會。」鬼不會患上人間疾疫，三歲孩子都知曉的事，但商殷答的理所當然，「鬼自然不會風寒發熱，但這同此處是否有能治發燒的靈藥有何幹系？」

煙羅無語，揉揉眉心背過身去，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從裡頭隨手拿出個瓷瓶扔過去，道：「一千三，拿著便趕緊走，姐姐今日忙得很。」

將冥幣放到櫃檯面上，商殷看著那張妖嬈卻泛著青白的鬼面，眼中劃過一點暗色，很快便掩藏在了眸底深處，道：「清月這些年來承蒙照顧，多謝。」

「我這兒門庭冷落，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可不得好好待著，這謝字便不必了。」煙羅輕聲說著，目光卻是望向那被布簾遮擋的內閣，微蹙著眉，像是對裡面的某些什麼很是掛念，即便就在此處，僅以一道簾子相隔，也依舊放不下心來。

「你若有事便先忙，我就不打擾了，不過……多言一句，要將並非修行者的生人軀體留存千年不易，煉成活死人是個法子，但極損魂力，你再這麼下去，不僅那軀幹保不住，你自己也是個散魂的結果。」

「別的我不知道，但小硯找了你這麼多年，從這一點你便該知曉，有的人有的事並非一句話就能割捨，也並非知曉了利害便能心安理得的捨棄，更何況……還有許多造化弄人和迫不得已。」

他當然知道，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怎麼選擇是旁人自己的事，他無需也沒有立場橫加幹涉，但就怕她對某些東西一知半解，甚至還不清楚自己所要付出的是何種代價便做了，屆時別的不說……清月知道了定會傷懷，所以才有方才那聲提醒，卻並不是勸人放棄的意思。

「若有需要幫忙之處，不必客氣。」商殷將藥收好，轉身打算出門，卻驀地被叫住。

「等一下！」煙羅沉默一瞬，一雙口脂殷紅的唇開合幾次，終於問出了口，「我和小硯已相識多年，但他從未說過自己的來歷與過往，只是我偶爾問起他才答我些無關緊要的目的，但我想……不管是他，抑或是你，定然都不是普通人，我有一事，想問一問。」

「你說，若我還記得，必知無不言。」他雖還未完全恢復記憶，但所忘記的不過是和自己相關的過往，如書籍或是怪談之類的常事卻並未受到影響，如果煙羅問的是和那些相關，他答得上來也說不定。

「我想問……怎樣的人，才會天生……魂魄有損，並且……有封印之跡。」

「天生魂魄有損？」是在說他還是旁人？看煙羅的表情，顯然並不知曉他便是因神魂難聚，損傷過大才會在輪迴道休養生息，如今即便重新臨時，也只是恢復了個大概，有的傷依舊還在，而且他的力量由於人身無法承受，的確是被婁硯以一般靈魄為印封了九成九。

「不知道嗎？」煙羅斂眸，聽聲音似乎有些失望。

「自然是因為和人打過架。」商殷不露聲色，微勾起一點唇角，笑道：「大概是和仇家對戰了輸了吧，否則怎會魂魄損傷還被人封印。」

「那魂魄有損之人，可會精神失常，變得……瘋癲狂躁？」煙羅說話稍頓，顯然並不想用後面那幾個字來形容她所言之人，但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便只能如此作罷。

「不會，魂魄有損之人頂多會失智，變成傻子還可能，瘋子……不會，更何況你不是說還有封印，那便更不會瘋了。」商殷答的肯定，卻讓煙羅眉頭皺得更緊，「你所說的那個人，是生前便瘋著，還是死後才瘋的？」

「她不是瘋子！」煙羅立時反駁，清秀的眉眼中有些怒氣，不過緩了緩後還是無奈一笑道：「或許說瘋……也不算錯。她是死後才變得無法辨人……狂躁不止的，但……。」

「但什麼？」商殷將話問了下去，他總覺得，這世上出現了另一個和他一樣魂魄受損又自帶封印之人並非巧合，或許同他有些關聯呢？惦念著婁硯還在家裡裹著被子，商殷將藥瓶遞給茶溪，讓他將藥帶回去再來接他。

茶溪正想聽後續呢突然接到委派任務，想了想還是主人媳婦兒比較重要，於是跑得飛快，應該是想趕著回來聽故事。

煙羅沒管商殷和茶溪，微低頭想著該如何描述，「雖然她生前並未如死後這般，但其實是有些異常的……，雖然這種異常，是臣民們都喜聞樂見的，除了我……。」

「臣民？」

「是。」煙羅點頭，「她是我們的女王，而我，那時候不過是王身邊的一個醫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