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肖子泫開車送我到方回的訓練場地，臨下車我對他一笑。肖子泫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怎麼變成一張面癱臉了，該不會是我縱情過度吧！」我打趣道。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寶貝，給爺笑一個！」

肖子泫伸手握住我的手指「你是被我寵壞了吧！在外面還沒有人敢對我動手動腳的。」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呵。」我抽出自己的手指，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朝他吐出一個煙圈。「有什麼要說的？」

「青韻是不是你的？」肖子泫奪去我的煙，「上官雲瑞並不是真正的幕後人。我一直查不到法人真正的信息，這不可能的，顯然是有人做手腳了。」

「不是！」我重新點了一支煙，「如果連肖老大都查不到，那麼這個人藏的還真是深！」

肖子泫降了車窗，一直手臂耽在車窗檯，「也許他藏的並不深。」

肖子泫吐了一口煙，道，「我不想查下去了。對了，青韻就交給你打理吧，我準備支持它，各方面的手續已經做好準備了，你不必太操心，安心訓練吧！」

肖子泫正正地看著我，見我用奇妙的眼神打量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笑道「去吧，我等你回來。」

我捏著他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你是我的人！」說完，便下了車。

「膽子不小。」肖子泫說完，似乎在我身後笑出了聲。

「青聆，你來了！」方回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肖少呢？」

「別管他，我們進去吧。」我舉著手揮了揮，而後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是肖子泫走了。

「你這裡建的跟開武術館似的，難道你對武術感興趣？」我看著面前白服黑帶的一群人，莫名覺得驚悚。這場地的確是個武術館。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我也是要混社會的，太露骨，是要吃大虧的。這樣的地方時不時有傷患，三天兩頭有人來踢館，能不引人來嗎？」方回拍拍手，所有訓練著的人，立馬止了動作。

一人跑到他身前哈腰道，「方少！」

「應琿，這位是肖老大指名送來訓練的人，你們可都要注意了，小打小傷在所難免，可若是出了問題，這道上的規矩，大家都懂，我也不用多說，到時誰也別替誰求情！」

「肖老大的人，跟我們一起訓練。規矩不變，大家都清楚了嗎？」應琿對著大家喊道。

「清楚！」

「繼續訓練！」應琿說完，看向我，「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有什麼要求儘管向我提。」

「你好，夏青聆。請多多關照！」人在江湖，還是要恭敬點，所謂禮多人不怪。這些人不講理，至少也沒有隨便傷人的愛好吧。

「那你的訓練就從今天開始玩了，青聆。晚上我會來接你的。」方回說完，就走了。肖子泫手下叫得出名字的，沒幾個是閑人。

「請跟我來。」應琿道。我跟著他到內室換了衣服，就入了隊伍，和大家一起訓練。

其實我很明白，參加訓練的意義。在這條道上混，沒有點功夫，誰都可以欺辱染-指你。肖子泫罩得住我一時，卻不能罩我一輩子，就算他能罩我一輩子，也不能保證每一分一秒都待在我身邊。

自己照顧好自己，才是王道。所以肖子泫才會同意我在方回這裡訓練。在這一點上，我和他竟然不謀而合。

五個月的訓練就如此展開了。我平淡枯燥的二十五歲里，這五個月的訓練無疑是一場激烈的肉搏，對自我的挑戰。

每日除了訓練就是訓練，練做夢都是平日里練的招式。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來想別的事情，唯一要做的就是學會新招式，擊敗面前之人。

五個月的光景似夢非夢，當我告別早已混熟的一群鬥士，我竟有一種恍惚惺忪的感覺。重新站在陽光下審視這片天空，我笑了，一切已經天翻地覆了。

我已經等來了我的舞台，南京，這個城市見證過我父母的愛情故事，又對他們的窘境與苦難置之不理。而我，註定不會讓父母的遺憾成為笑柄，即使我從頭到尾只是個孤兒。我仍然要選擇留下一些東西，作為我前進的動力。

「青聆，上車！」陌決櫟站在車邊向我伸手示意。

我默不作聲地走過去，鑽進車內。一路上他都沒有提肖子泫，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然而我並不打算問他。

「你不上去坐坐？」我準備推開車門，隨口問了一句。搞得肖子泫家好像是我家一樣。

「不了！」陌決櫟擺擺手，調轉車頭，而後又降下玻璃窗，從窗內探出頭來，似笑非笑道「青聆，泫的情緒不穩定。」說完，疾馳而去。

我在原地呆了幾分鐘，抬頭望瞭望肖子泫的窗戶。理不清，說不明的心緒。

……

……

這就是所謂的情緒不穩定？的確很不穩定！我「嘭」地一腳踹開門，怒吼道「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接近聲嘶力竭的怒喊，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嘴上說著不在乎的話，原來心裡已經默認了他。

……

……

「你先回去吧，費用我會匯到你的賬戶上，不用擔心。」肖子泫的聲音自浴室響起。

那人像得了指令一樣，穿好自己的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門，生澀道「你以後還會來找我嗎？」

「嗯。」肖子泫含糊不明地應了一聲，「有人送你回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好！」說話人的年紀，看起來也就是個大學生。他匆匆他了我一眼，便關門離去。不一會兒便有人進來收拾了凌亂狼藉的床單，換上了一套新的。

我踢開浴室的門，定在門口看肖子泫泡在浴缸里，閉著雙目，氣定神閑，悠然自在。

過了許久，他才說了句話，「回來了」，眼睛依然緊閉著。

「我就過來看看，聽說你情緒不穩定！似乎真的很不穩定，那就等你情緒穩定了，我們再見！」

我「嘭」地關上浴室之門，甩門而去。

我他媽的來這裡做什麼？就為看一場真人作秀！我一口氣跑出肖子泫是別墅，站在公路上看著過往車輛。

「夏少爺，這是鑰匙。」阿策將一串鑰匙放到我手裡，這是我從樓上丟掉的鑰匙。可是現在我也只能去哪裡住了。

「我送您一程。」他打開車門作邀請的姿勢。我鑽進車裡，道了句「謝謝！」

到了肖子泫送我的別墅，我打開車門準備下車，阿策叫住我，「夏先生，少爺是四月份從方回的酒吧回來才變成這樣的。那天，他喝的爛醉。夏先生可以想想，那天是什麼日子。」

那天是什麼日子？

我和方回在酒吧的日子。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了！」轉身打開門走進去。

這座田園風格裝修樣式的別墅，我只來過一次，也就是五個月前。我打開衣櫃，挑了件浴袍，洗了個澡，便躺倒床上。

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那個人的吟聲，糾纏在一起的兩副身軀，我不能釋懷。肖子泫說他愛我，可是卻要在我回來的時候和別人做這種事。不是說和心愛的人才能做嗎？為什麼要選擇別人？

蜷縮著身軀，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忽然發現，我已經做不到了。對於肖子泫的事情，關於肖子泫的事情，我不能止心如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已經關注習慣了關注這個人，關注有關他的點點滴滴。

再次從夢中驚醒，我流了一身汗，緩緩睜開雙眼。落入眼底的卻是那個碰過別人的男人，在我面前對別的男人做那種事的人。

「肖子泫！」我一掌撐起身子，浴袍松鬆散散地搭在身上。

肖子泫輕「嗯」了一聲，「起來吧，我帶你去吃飯！」

……

……

肖子泫捉住我的手，揚起眉梢，譏笑道「我對主動貼上身的人沒有感覺！」

「啪！」毫不猶豫的出手，我雙目閃著怒火，指著房門，怒吼，「滾！」

肖子泫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似笑非笑，冷冷道「這條道上沒有幾個人敢對我動手動腳，你卻打了我一次又一次！」

我絲毫沒有理會身後的目光，抬腳向浴室走去。肖子泫一把抓住我，推倒在沙發上，「不是很想要嗎？我滿-足你！」

「我不要，我不要！」我雙腳向他踹去，沒想到他硬生生地受下了。肖子泫突然抱著肚子蹲了下去，雙眉皺成一團。

「肖子泫！」推搡之間，本以散亂的浴袍在我站起的瞬間滑落在地，我匆忙找了一件長褲套上，抱起他下樓。

「肖子泫，你怎麼了？你說話？」看見阿策坐在車裡，我大喊一聲，「上醫院！」

阿策皺了皺眉，「先放少爺回去休息，倒杯熱水給他，我打個電話請欒涑少爺來一趟。」

「好！」我連連點頭，抱著肖子泫回到樓上，放在床上，開始燒熱水。阿策打了電話上來，「欒涑少爺一會兒便來，你去陪著少爺吧，這些都讓我來做。」

「好，謝謝！」我匆忙折回樓上，守著肖子泫。

「肖子泫，你跟我說句話，對不起，我錯了……」我緊緊握著他的雙手，「肖子泫，我再也不對你動手動腳了！」

「我沒事！」肖子泫虛弱道，睜開雙眼看了我一眼，便又閉上。「我有點冷！」

「哦！我給你開暖氣。」我急急去拿遙控器，肖子泫卻拉住我的衣角，語氣溫和，「你抱著我睡！」

「現在已經是白天了，我給你打空調吧。」介於剛才他的話。

我對倒貼上身的人沒有感覺！

他沒感覺，那我也絕對不會再自作多情，哼！肖老大要什麼樣的人沒有，我算什麼！

「陪陪我的時間也沒有？」肖子泫語氣哀怨，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心理轉變，前一刻還是不動聲色的譏諷高傲，下一秒卻變得好像是我負了他一樣。

「肖少爺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必為難我！」我邁步拿起櫃子里的遙控器開了暖氣，倚在一邊的牆上。

「為難？為難你？」似是自言自語，肖子泫笑笑，「究竟是誰為難誰？」

忽而語氣自嘲道，「我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精力……」

猛地一個隨身碟蹦到我眼簾，肖子泫激怒的聲音陡然提升，「結果還不如一個幾個月認識的人！你好好看看，這裡面都是什麼！」

我俯身撿起隨身碟，「肖少爺讓我看的，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神情閑淡地將隨身碟放進電腦點開，裡面的視頻讓我心頭為之一顫。

「這都能知道，真是讓肖少爺為我分心了！」我故作平靜，內心早已風起雲湧。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而為之，又怎能一笑了之！

「你都可以在我面前和別人那樣，又何必管我！」說出這句話連自己都為察覺其中的醋意。

「你真以為我就那麼好這些？」肖子泫強撐起身子做起，扶著牆面向我走來，一隻手撐著牆面，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脖子。

「訓練不過才五個月，你就和方回好上了，還用這種方式？我找了你兩年，對你好了那麼多年，你是怎麼對我的？夏青聆，看來我不該對你太好！」

「沒錯！我不值得你對我好！」我嘲諷地看著他，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只是不想再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了，肖子泫你不能保護我一輩子。

「你……」肖子泫毫不手軟的兩記耳光，我欣然受下。肖子泫掐著我的脖頸，很恨道「你真是讓我失望！」

我竟然還能讓你失望？然而我說不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