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及是否能化形的秦洛驀地僵硬，頓了數秒後還是老老實實飛下祁風肩頭落在他身後，不多時，祁風被一雙手臂環繞過肩，微尖的下巴擱在身上，耳邊傳來的聲音有些不忿，「我如今的模樣和從前不同。」

這點倒不意外，祁風眼含笑意，道：「換了身體，自然不同。」要是每隻安魂鳥化形出來都一個模樣，……那還怎麼分得清。

「沒從前好看。」秦洛調子放得低了些，聽起來像是嘆氣。

「……。」祁風將秦洛手撥開轉頭看著這略顯喪氣的人，蹙眉道：「以前沒見你在意過這些，好看與否不過一副皮囊，再說，如今的樣子……。」祁風這才看清了秦洛現在的相貌，認真道：「也並不差啊。」好看還是好看，只是劍眉星目換成了柔和些的淺淡眉眼，沒以前英氣罷了。

婁硯雖然很不想不識趣打斷兩人，但他還扶著已經死得透涼的商殷，現在也不是撒狗糧吃狗糧談情說愛或是哄孩子的時候，只能有些尷尬的開口，「相貌如何的事我們能否遲些時候再說，傾戈他……嗯……還死著呢。」

祁風臉上稍泛起一點紅來，剛才怎的就和秦洛討論起這些了，是不合時宜，上前幫婁硯將商殷放平，冰棺的棺蓋早已被揭開，兩具面容幾乎完全一樣的屍身並放一處。

秦洛去屋中尋了硃砂遞給婁硯，陣法這些他也會，不過換魂茲事體大，如今雖能和從前敵營的對頭共聚一個屋檐之下，但這些關鍵之事他還是想避個嫌，否則一旦參與進去，若是因欒御動了手腳而出現意外，他也不免遭受懷疑，旁人如何他不管，但同祁風好不容易才能到如今的關係，再因別人生出隔閡，未免太不劃算。

「換魂不過是個小陣，僅需三人安守陣角便可完成，我原先的打算是茶溪與九霄分體後，再孟蕊幫個忙，但如今陰差陽錯倒不必了，便勞煩你們三人了。」婁硯一邊繪製陣法一邊道，他是向著祁風的方向說的，那裡只站了三人，另外兩個是茶溪和秦洛。

像普通的鬼怪連陣法都不需要便可奪他人之舍，只是沒有陣法相輔，契合終究不夠，壽數難以長久而已。

秦洛原本只是環著手臂在一旁看個熱鬧，猝不及防的被點名睜大了指著自己鼻尖，驚訝道：「我？」

「不然呢？」婁硯好笑，「我知曉你在想什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若對你不放心一開始便不會讓你留在這院中，吃了這麼多天的白飯，不支使你支使誰？」

秦洛低聲輕笑，看向婁硯的目光變了幾分，不好說與從前有多大差別，總之便是很不一樣，將那先前的涼薄散了後任誰也會多帶上些不同的溫度。

九霄不滿意的拿翅膀戳著婁硯，說好的用我呢？怎的說話不算數？

婁硯將孔雀頭上的一根漂亮的翎輕扯了扯，笑道：「你還好意思說，秦洛比你後移魂都能化形了，你還是這幅鳥樣，不用他用你啊？」

驕傲的白孔雀舉著翅膀石化在當場，過了一會兒落寞的走開，拿翅膀在地上劃著圈兒，低下的眸中閃過幾瞬糾結，被茶溪突然彈了下腦袋，聽見這人道：「沒事，小爺不嫌棄你，鳥樣多好。」想打他的時候追不上，這一點就比人形好太多。

九霄回以一個眼刀，還沒來得及對茶溪下手便聽婁硯那邊道：「好了。」只好略遺憾的在心裡盤算著，等換完魂要你好看……。

商殷的兩具身體安置在一起，魂靈從原身出來浮在半空，和祁風一樣是死靈形態，但魂靈之外比祁風多了一層淺淺的白色霧帶，細細長長織成一張網，將強大的魂力鎖在靈魄之內，只留下微若螢塵的一點靈氣，艱難的朝外逸散著。

「不怪傾戈這一世實力不強，清月你的魂靈封印太過強大，他今生還能成為執行者並有所修為，這具身體在如今看來已算是天賦極高了。」祁風站在陣法一角感嘆著。

「我先將自己那一半靈魄收回，之後的事，便託付給你們了。」當初割下生魂時的痛楚比萬箭穿心抽筋剝骨更甚，如今重新融合，也不會輕鬆到哪裡去。

解術和施術一樣簡單，感受到原主人的靈氣便開始鬆動了，隨後一半對另一半的召引便一發而不可收，那白色的霧帶從商殷魂靈之上褪去，爭先恐後朝婁硯體內湧入。「

「唔……。」婁硯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音卻是立馬用手將口掩住，單膝著地身體不住的顫抖，僅片刻冷汗便濕了額邊的碎發，一滴一滴接連不斷的落在地面，濺開成一朵又一朵細碎的花來。

「清月！」

陣法已起，商殷如今不僅不能出，也出不了，甚至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便被拉入身體，意識在混沌中沉浮，綿密的刺痛一陣又一陣朝腦海中灌入，讓那原本應該已變得明晰完整的記憶再一次模糊起來，交錯的畫面破碎重組，有的被拉到眼前，有的卻如不起眼的塵埃，又不知被放置在了何處。

「他暈過去了。」秦洛走到商殷身邊道。

茶溪將人扶起想朝他體內送點靈力卻被阻止。

「不是因為受傷或者衝擊產生的昏迷，這麼做沒用。」

「那你說怎麼辦？」茶溪看向秦洛，試圖從旁人那裡得到一點有用的建議。

「能怎麼辦？時候到了自然就醒了。」秦洛答的輕鬆，心中卻還是存疑，換魂不過一個小陣，按理說不該昏迷才是，特別是商殷這種早已經歷經過不知多少痛楚的人，怎麼還會因為這麼一個小陣暈過去？

而另一邊，祁風與九霄圍著的婁硯痛意正在一點點消減，靈魄融合只要熬過最初那一陣便不會再有大礙。

「醒了醒了！」茶溪看著商殷眼瞼微動，語氣興奮，卻聽見緩慢撐地起身的人扶著額頭的將他打量一番後問道：「你是何人？」

茶溪當場石化：「……？？？」失……失憶？

好不容易緩和了些的婁硯當場嘔出一口血來，在地上濺開如點點紅梅，氣的……。

卻又聽見被茶溪掩住一半的身形人開口問道：「清月呢？」

婁硯：「……。」一口血白吐了。

秦洛饒有興緻的看著商殷，調侃道：「什麼情況，他還能選擇性失憶？」

茶溪默默咽下一口血淚，你大爺的，所以被選擇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