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溪默默讓開，道：「你媳婦兒在那兒呢……。」說完一臉抑鬱，側身吐槽，「至於我……，我說我是你大爺你信嗎？」

商殷看茶溪的目光宛若看智障，你猜老子信不信？「清月……。」甩了甩腦子，感覺神智稍微清醒了些，商殷撐地起身兩步走到婁硯身前將人扶住，「可還好？」

婁硯擺擺手示意自己狀況尚可，但卻極不爭氣的從唇角滑下一條血線，看得商殷眉頭蹙成了峰，「還說沒事？」

婁硯將一左一右攙著自己的兩人拂開，自己走到桌邊坐下，喘勻了氣才道：「是當真無事，我藥房裡存了那般多的靈丹，若有問題早便讓霽雲幫我挑揀幾瓶下來了，倒是你……。」婁硯眼神有些一言難盡，不過還是問道：「你沒事？」

「我能有何事？」商殷目露疑惑，隨後突然想起婁硯先前同他說過的話，道：「你之前不是從煙羅那兒買了株血焰蓮，說是養魂的好東西先前藥效太強沒敢用，那現在是不是正好能用得上？不如讓霽雲給你煉成丹丸。」雖然清月嘴上說著沒事，但那蒼白的臉色和汗濕的衣襟還是讓他放不下心。

「你連人都不認得了……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話？」婁硯微抬下頜示意商殷朝右後方看看，問：「還記得他嗎」

「……這人誰？」商殷瞟一眼秦洛，只是隨意打量時間大概沒超過兩秒，但足以他將此人面容看清，嗯，沒印象。

「……。」雖然痛過之後既沒什麼大礙，但也正因為過度疼痛兒耗費了太多力氣，婁硯把自己一般身體擱到桌面上，雙臂疊著撐起下巴，低著角度嘆氣，無奈道：「還記得什麼？」

商殷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什麼地方不對，但略略回憶一番，自己的記憶似乎並沒有再如先前一樣斷層，雖說有些地方還是模糊，但也或許是時間過了太久而變得不再清晰也不一定，畢竟，就算是常人，也很難將幾千年前的事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楚，「全部。」商殷是這麼答的，卻讓茶溪唇角直抽，很想把他腦子開開看看是不是進了水，你連小爺我都不記得了還好意思說全部？

「連儀蕭怎麼進的冥界深淵也記得？」在換魂之前，他所缺失的記憶就是這一段，現在竟也想起了嗎？既然如此，又有什麼理由忘了儀蕭？

「與你我約定好，假意不敵被封入深淵，直至曦曜靈魄成功拼接恢復轉醒後再重歸於世。」商殷答的很快，似乎真的沒什麼問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說出這段話時，就如同國小生背課文，將那一個熟悉的字句連成不求甚解的故事，但腦子裡卻始終眉宇任何畫面，就好像……這是他本就該知道的如同吃飯喝水一般平常的事實，彷彿書中或是從旁人處知悉的傳奇或傳記，自己卻無法與之共情。

「這些都記得，那怎麼不記得他是茶溪呢？至於另一個人，是秦洛，你也忘記了？」婁硯定定的看著商殷，並不催促他得出答案，只是將這暴露於外的問題一個個挑到明面，讓他自己一點一點理清楚。

商殷目光在茶溪和秦洛身上轉了兩圈，最終無奈坐到婁硯旁邊，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他們……記得，就是臉和人對不上。」

「也就是說，記得他們甚至從前的事，只是無法將他們的名字與站在面前的人相匹配？」祁風也有些疑惑，道：「莫不是欒御在你身上動了手腳？」說著走到兩人旁邊，拉過商殷手腕搭了個脈，忽的鬆了口氣，朝婁硯笑道：「清月，你可以將傾戈帶到人間醫院照個片，我方才察覺，他腦子裡似乎有淤血，許是因為這個。」

「若真如此那便算不得大事了。」隨便撿幾幅幾幅活血化瘀的藥材便能解決的，不過想想也是，幾千年的屍身了，雖有那靈石做的冰棺得以保存完好，但凍得有點淤血再正常不過了，幸好，忘的不是自己。

婁硯想著想著便打了個哈欠，祁風還在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藥單，哪些藥材要去人間哪些藥材要去鬼市，聽這祭魂嶺中的野鬼們說商家最近消停了不少，但也說不定是掩人耳目的計策，因此還是秦洛跑一趟合適，反正無人認得再安全不過，也免得又招惹出一堆麻煩事，血焰蓮是好藥材，他明日便去尋幾株靈草加在一起煉出兩爐丹藥來，正好他們兩人現在都需要養養魂，這樣物盡其用才不算暴殄天物。

說得正好，祁風驀地被秦洛捂住了嘴，不解的朝他眨兩下眼，被秦洛當紙片人一樣翻了個身，便見清風疏影下，面容與從前別無二致，還如往昔稚嫩年少的人枕在手臂上睡了過去，另一人還穿著當初的玄色輕甲，在淡陽下閃著微光，輕手輕腳走到少年身邊，小心翼翼的將人抱進懷裡，生怕吵醒了正熟睡的心上人，轉身朝兩人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便一躍而上三樓，還是一樣走的窗戶。

見商殷抱著婁硯走了，茶溪也一把抄起旁邊的白孔雀瞬間沒了影，隱約見到九霄似乎想張口說些什麼，但考慮到自家主人剛才睡著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從前一切還未開始的時候，清月也曾在樹影下睡著過。」祁風輕聲道：「那時候才十幾歲的年紀，還沒有茶溪和九霄，我家小狐狸也還不在。」

對了，他記得從前霽雲也有一隻靈獸靈狐，好像是叫瑩，不過後面沒能保住，現在應該已經輪迴轉生了很多次，不想多提這些事讓祁風好不容易明朗些的情緒再次低落，秦洛順著祁風的話往下問，「然後呢？」

「然後？」祁風想起那時候不禁笑道：「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互相還不對盤，傾戈坐在棗樹上一顆一顆的現摘現砸，朝清月腦袋上一扔一個准，砸了兩三顆吧，清月便起來追上去，兩人打了有小半個時辰，漸霜幸災樂禍，星寂在一旁煽風點火，也不管有用無用，逐鷺（蕭芷汀）開賭局，引來好多僕從侍女跟著下注，指望著賺個盆滿缽，素魄（越剪雪）便安安靜靜靠在柱子上，說兩句風涼話後假裝扔著匕首玩兒，實際上老往那邊看，心裡也好奇誰輸誰贏。」

「那你呢？」秦洛看著祁風，「凈說旁人了怎麼沒提到自己？」

祁風有些不好意思的勾了唇角，道：「我在角落裡看書，所以總是後知後覺，待趕過去勸架時他們皆興緻正濃，所以也總是沒有用，最後各家長輩聽聞風聲一同來了，便跟著一起去祠堂罰跪或是給山寺里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