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靠著他的胸口半睡不睡，迷迷糊糊聽到鬧鐘響了，驚醒，而後欲哭無淚：「我累……」

修尹撐起身子關掉鬧鐘，重新躺下，拍撫他的後背安慰：「沒事，再睡會兒。」

「等下趕不上捷運……」李玉生嘴上急得很，身體卻是誠實地不動彈，「我…再躺十分鐘。」

「後面疼？」

「嗯，有點……」

修尹溫暖的手掌摸著他的後腰，也還閉著眼，有點慵懶的語氣：「不去上了，請個假。」

「請什麼假啊，什麼事也沒有……」

「有，要陪男朋友，」

李玉生都快笑醒了，拿著手機在他眼下編輯信息，告訴前輩自己身體不舒服——誰會寫要陪男友啊——請了假。修尹吻一吻他的頭髮：「多睡會兒，乖。」

幸好實習生本來就沒有全勤獎金，不然他鐵定心疼。李玉生睜著眼想等前輩回覆，沒等到，在男友的懷抱里朦朦朧朧就睡著了，再睜眼時，看到男友坐在床邊用手機，窗簾沒拉，房間里還有點昏暗。

從床頭時鐘看到是早上十點多了，李玉生翻身向他靠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修尹側身，摸到他秀氣的鼻尖兒，捏一捏：「醒了。」

「好像做了夢。」

「嗯？」

「前輩有沒有回我……」

「不知道。」

李玉生自己拿手機，打著哈欠，解鎖手機，頓時傻眼，哈欠打到一半，傻愣愣地張著嘴。修尹發覺，隨他的目光看到熒幕上，近十個未接電話，幾十條微信信息。不由皺眉：「工作？」

李玉生顫抖著手點開，全是前輩的來電和信息，文字語音都是一串一串的，批評他請霸王假、擅自曠工，今天早晨有重要會議也不到場，上周的工作錯誤還沒彌補……放在絞刑架上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李玉生被罵懵了——這都哪跟哪兒？今天早上哪有重要會議，他都沒收到通知；上周的工作也沒有犯錯啊，要不昨天周一晨會檢討上周工作她怎麼不告訴他？霸王假他也就認了，是他自己突然請假還沒等到回覆就睡著，而且手機調的靜音——上床的時候不愛被意外電話打擾，兩個人都把手機靜音——沒接到前輩的電話，「曠工」了，那也不至於被罵得狗血淋頭，又不是他缺席了一天工作就讓整個部門的運轉受阻礙，他手上沒有緊急且重要的工作啊。

修尹也聽見那些語音了——小朋友還倚在他的胸口呢。他聽完後，又聽他跟自己半委屈半惱怒的辯解，沒有說什麼，把手機從他手裡抽走：「先吃點東西。」

「我下午去問她吧……我簡直、哎呀，怎麼會這樣？」

修尹只回了意味不明的鼻音，帶他進衛生間洗漱。

早餐已經備好在桌上，李玉生有點食不知味，糾結著要不要先和前輩通個電話——要是一去辦公室就被罵場面該多難看，就算他再呆一個月就走了也還要點面子吧？？但是她今天好像格外暴躁，電話里再罵他他可就不敢去公司了，

「職場是這樣的，」修尹安慰他，「偶爾不講道理。」

李玉生真的很難過，並且心亂如麻。他從小到大總共挨過幾次罵？憑什麼比他早一點進入職場就能不講道理，找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如此不留情面地責罵他。小凱都請過兩三回了，難道他也被這樣罵過嗎？就因為在職場可以不講道理？

修尹見他一臉憤然，善良地詢問：「要我幫忙？」

「不要！」小孩兒的鬥志瞬間燃起，「我要去跟她理論！」

「好。」

但是某處還有點痛，於是先在男友懷裡接受精神止痛治療——含唾液交換——和業餘指法按摩服務，舒服得快要忘記今夕何夕。

午休時間過，到達公司，直奔前輩辦公室，有點氣勢洶洶的派頭，因為自我感覺有理：沒收到會議通知，之前的工作都經她核對無誤。光是請假可不值得挨那樣一頓罵，他是真的不舒服，她既然能容許小凱請假去給女朋友過生日又怎麼能逼迫他帶病上班？

哪知道一句理論的話都沒派上用場，前輩一句「不用說了，你今天請假就明天再來上班吧」給堵了完全。李玉生又不能過多糾纏，對方可是前輩。出來後，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那他就是個出氣筒嗎？有理沒處說，李玉生心裡憋得慌，一賭氣真的不回工位了——反正還愁沒時間去辦護照，這不就正好嗎？

氣沖沖地大跨步走路，在電梯間轉角差點和一大束花朵相撞，花香熏得他暈頭轉向，猛打兩個噴嚏。送花的人也沒料到有人會撞上來，連忙閃身護住柔弱的花朵們，主動說對不起。李玉生也連忙道歉，兩人你來我往好幾句「對不起」才錯身而過。看他要走進他們部門辦公室的樣子，李玉生突然有點好奇是辦公室的誰會收到那一大束玫瑰花，於是又轉頭跟過去。

是同部門的一個漂亮姐姐，在大家驚羨的起鬨里紅了面頰。李玉生遠遠看著，腦子裡自動代入——送花給修尹，他是不是也會這樣開心？

他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高興，繼而想到如果在一周後，也就是他生日當天，自己如果給他準備一頓豐盛而浪漫的燭光晚餐，再送上精心挑選的禮物，修尹一定非常愉快，臉上會一直有好看的笑容，還會抱他吻他，用誘人的聲線喊他「寶貝」……李玉生猛地打住關於接下來的事情的幻想，雖然臉上的痴笑已經把他的腦內影像完全出賣。

去辦護照的路上，進一個花店，挑好一個99朵玫瑰花的花束，是鮮艷奪目的火紅色，外圈綴著滿天星，店員本以為是送給女朋友，要用蕾絲邊的包裝，他連忙攔下來，說是送給男的，對方才換成中規中矩的樣式，放棄蕾絲邊，不好意思地笑說：「一般都是送玫瑰花給戀人，所以……」

「嗯……這個也是。」收穫店員訝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