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我們曾經是浪漫過。可畢竟是曾經了……時光不能倒回，感情也一樣。

我喝下一口紅酒，舌頭恬著幹燥的唇， 「我憑什麼要陪你玩？」

「因為你需要錢，而我可以滿-足-你。你放心，這一夜的錢早已付過了，三百萬。南谷堯給我的時間是三天，所以你只能答應。」

「看來真是不能隨便相信人呢。」我笑笑，將杯里的紅酒飲盡，「好啊！」

「你端著這隻杯子。」肖子泫將一個青瓷梅花韻的杯子放到我手裡，「這是我在歐洲買來的，三百萬。你想不想要？」

「那麼貴，肯定有很多人想要。」我笑道。可是我並不想要。如果我的生活是正軌，我要這個幹什麼。平淡的生活才是我喜歡的。

「我可以理解為你喜歡這隻杯子嗎？或者說你中意它？」

肖子泫的措辭很中-性，很溫柔。至少聽在耳朵里很舒服，不讓人討厭。

「可以。」我道。

「好！現在抽出你的一隻手來。」說著，肖子泫便將一個青瓷蘭花韻的杯子，放到我的左手上。

「這個杯子便宜一點，二百一十五萬。現在，選擇一隻你比較喜歡的放到右手上，在知道他們的價值之後，你選一個。」肖子泫道。

我在他皎皎的目光中，將青瓷蘭花韻的杯子放到了右手上。這兩隻杯子好比他和林子笑，梅花韻的是他，蘭花韻的是林子笑。即使知道林子笑不如他高貴，我依然不會放下林子笑。

他應該沒有想到，我竟會想到這些吧。我在心裡產生一絲得意的愉悅。

選好之後，我刻意抬頭沖他一笑。在看到他絲毫沒有變化的表情時，我的心，在那一刻，竟會有些酸楚。

似乎他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或者說，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現在我要同時向裡面加冷水，」肖子泫拿著一個大杯子分別向兩個杯子里倒入冷水。我神色專註地看著這一切。實在不知道他想玩什麼，我只能認真地融入他所謂的遊戲。

「沒有感覺，只是覺得我很奇怪對嗎？」肖子泫笑笑地將大杯子放回原位，雙手輕轉我的雙手腕，將兩個被子里的冷水倒掉。

「你就這樣玩下去，不是太對不起你花的三百萬了嗎？」我側了側身子，下面的傷口處一陣抽疼。

肖子泫抱著我換了個舒適的坐-姿，「一會兒就好，你再忍會兒。」他提起旁邊的一個水壺，道「現在，我要在其中一個杯子里加熱水，另一個還是加冷水。」

「嗯。」我專註地看著杯子，總覺得變化在杯子上。

「啊——」我慌張地將青瓷梅花韻的杯子扔掉，「有沒有被燙到？」肖子泫掰開我的手，仔細檢查。看著他一臉真誠認真的模樣，我突然很想捉-弄-他。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我推開他，譏笑道「你的柔情應該留給以前的那個夏青聆，我已經不是他了！」

肖子泫嗤笑一聲，「你說的很對！對於你，不能用情！」

「對，對於我，你的確不能用情。若是你用情了，哪裡會有現在的我。」我諷刺道。

「有些事，你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但是你可以記住我這個遊戲！」肖子泫撿起地上的青瓷梅花韻杯子放到我手中。

我詫異地向地面看去，肖子泫正準備將接住杯子的那塊軟墊，挪到一邊去。

怪不得杯子沒有碎。原來墊子那麼柔軟。

「現在我們開始最後一個步驟，」肖子泫道「我可以請求你閉上眼睛嗎？」

我看了看他，終是點了頭，閉上了眼睛。

「啊——」隨著我的一聲喊叫，屋裡響起兩聲杯子碰撞在地面上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便是一地的碎片，已經分不清哪些碎片是那隻杯子的了。唯一可以分別它們的，便是杯子上-黃-色與紅色的顏色。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地面上的碎片，花那麼多錢買來的兩個杯子，就這樣碎在我的手下了。肖子泫是想讓我怎麼賠？

「正如你想的那樣，青瓷梅花韻的杯子代表我，青瓷蘭花韻的杯子代表林子笑。而熱水與冷水，不過是像你喜歡與不喜歡的，林子笑與我對待你的態度與方式。」

肖子泫撥了個電話，隨後有個服務員進來，將碎片打掃幹凈。

肖子泫坐到床上半摟著我，「第一次，當兩個杯子里都是冷水的時候，你都可以接受。第二次，當青瓷蘭花韻里是冷水的時候，你可以接受，而青瓷梅花韻里是熱水的時候，你無法接受。第三次，當兩個杯子里都是一樣的熱水時，你都無法接受——青聆，你還愛我對嗎？」

肖子泫輕輕捏著我的下巴，「你可以不回答，可是這個遊戲的寓意你要記住。你要把它刻在我們三人的事情上。在這個遊戲中，你還可以給杯子里加上冰塊，東西可以不斷變化，但寓意始終是一樣的。」

肖子泫輕輕吻著我的雙唇，溫柔地將舌頭探入我的口中，勾起我的舌頭，來迴轉圈細吮。我雙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雙肩。肖子泫一吻停下，說道 「我這樣對你，你並不討厭。呵呵……」

「我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了。既然讓人花了錢，無論客人想做什麼，我都配合。」我雙手勾住他的頸項，「肖少今晚如此大方，我自然要配合你到底。」

帶著逞能與挑戰的態度，我主動向他的唇吻去。肖子泫一個偏頭，那一吻便落到了他的左臉頰。

「這是你第一次親吻我的臉，也是我的左臉第一次被人親吻。」肖子泫趴在我的胸膛，「我的心情不錯，青聆。」

肖子泫突然溫軟下來的語氣與態度，讓我不寒而顫，他越溫柔就越能說明他不會輕易放過我。

明明就是什麼都沒有了，肖子泫卻已依舊不能放過我。為什麼？是真的因為愛嗎？我現在都不敢提這個字……

愛的對面是恨嗎？不是！愛的對面有無數讓人揪心痛苦的東西，這不是無稽之談，因為愛本身就包含了很多東西。

「開心了？」我問，繼續道，「來這裡的人，本就是為了尋開心，如果開心不起來，他們也不會來。既然來了，便好好享受。說什麼情和愛，談什麼感情。」我假裝百無聊賴地用手比劃著他的眉目。

「你害怕我的溫柔對不對？」肖子泫抓住我的手，追問道「你在害怕？」

我掙脫開他的手，「我沒有什麼好害怕的，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我都已經失去了。我還有什麼好害怕的？我還活著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

「還活著？你是還活著。現在活著，以後也要活著。」肖子泫半帶惶恐地看著我，也就是那短短的一瞬，我改變了自己的主意。也許我這樣活著並不能對他怎麼樣，或許我死了，才能讓他覺得痛苦。

他愛我，我清楚地明白了這一點。他如果不愛我，是不會害怕我去死的。

「青聆，你想不想離開這裡？」肖子泫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 「只要你說話，我們現在就走。」

「不想——我在這裡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我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待在這裡。我屬於這裡，也會死在這裡。這便是我最好的歸宿。」我淡淡道。

時間變了，地點變了，我也變了。一切都變了。

「你說謊，你在說謊。是因為林子笑對不對？」沒有意料之中應該出現的粗-吼，肖子泫握著我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拿自己來折磨我？報復一個人有很多種方法，為何你一定要傷害自己？嗯？」肖子泫聲音帶著一種壓抑著的悲傷。

「因為你心疼我。我一無所有，只剩下這副軀殼，也只能這樣了。」我對他笑。

「我是心疼你。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你這裡……」肖子泫伸手指著我的左心房，「你這裡還住著林子笑。你當年炸死不就是因為林子笑嗎？你以為他死了。」

我一時無語，低著腦袋，半靠在他胸膛。肖子泫，你知道的總是比我多，可你怎麼就不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青聆，如果我說林子笑……沒有死，你信不信？」肖子泫道。

「信啊，你說什麼我都信的。」我淡淡道，平靜地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是不信的，但是我想該讓你知道的，還是應該讓你知道。那天，林子笑並沒有上飛機，我看見你們摟抱在一起很生氣，叫人拉住他想揍他一頓……我把他打完後，發現飛機早已起航了。他坐的是第二天的飛機……」

肖子泫見我不說話也沒有表情，誠懇道「我可以給你聽他的電話，他真的沒事，青聆。」肖子泫說著，已經打通了一個號碼。

「肖少？您找我有什麼事？」

聽見從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我渾身一陣顫抖。不想讓這個把我拱手他人，一再以溫柔的方式傷害我的人死去，我究竟想做什麼？

為了這個本無關聯甚至是有點憎-恨著的人，我讓自己墮-落-在愛我的人面前。骯髒的身體，惡毒的靈魂，我或許並不該知道真相。

那些人，那些善意的謊言，曾經的我被保護得很好。

肖子泫對著手機道，「你和他說句話吧！」然後將手機放在我手中。

「……青聆……我……」等了許久，電話那邊慢慢吞吞傳來三個字，我一下子摁掉電話，把手機還給他。

「我誰都不想愛了。」眼淚就那麼順著雙頰流了下來，我的聲音卻全無哽咽，心情平靜的要命。

在肖子泫懷裡轉了個身，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這一夜極盡瘋狂。也不知道是我真的對他很熱-情，還是他以為我原諒他了……

反正，眼下的日子還在繼續。只要我還活著，他便不會離我而去。只要我還活著，他就不會隨便傷害我身邊的人。

我完全無法想像，為了青韻，為了林子笑，我把自己活成了這個樣子。這一切，真的就像肖子泫玩的那個不像遊戲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