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堅乃是前朝高官之後，在高祖尚未上位之時便與聖人交好，對聖人有多疼愛這個弟弟，再是清楚不過。

提起聖人，秦照笑容柔和了許多，抬起手便親自給唐堅倒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有些懷念地道：「某也已有三載未曾見過皇兄，不知皇兄龍體可安康？龍心可常悅？皇嫂與侄兒侄女們可好？」

聖人靖王兄弟情深，是唐堅早就知道的事情，一提到皇室，他便也不自稱本王了。

唐堅心裡有了數，忙起身謝過秦照的茶，笑著道：「聖人與皇後一切都好，諸位皇子公主也都好，只是掛念殿下隻身在外，每每提起，都擔憂不已，恨不能以身相代。」

秦照站起身對著長安的方向長揖，面前笑容愈盛：「作為聖人之弟，理應為聖人捍衛河山;作為大唐靖王，理應維護我百姓;作為大唐子民，理應護我家園安寧。如此應有之義，實在不值得皇兄擔憂。」

「殿下之胸懷，臣拍馬不及也。」唐堅亦起身，卻是對著秦照端端正正行了一禮，一臉的敬佩。

「營公請坐。」秦照搖了搖頭請他入座，笑容也斂了起來，嘆了口氣道：「突厥常常自恃鐵騎，犯我大唐邊境，欺壓百姓，劫奪財物。不瞞營公說，某這心裡頭，是萬分擔憂，日夜輾轉，寢食難安。」

唐堅想說殿下心懷百姓，但秦照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便已垂了眸不再去看唐堅，聲音裡帶著些許歉意：「某乃親王之尊，本不應再在京外逗留，但又著實憂心突厥猖狂，前些日子冒險殺敵，累及營公，是某不對。」

「殿下言重了，事關家國——」唐堅忙接他的話茬。

秦照抬手一按止住他的話頭，一臉的愧疚之色：「好歹突厥大勢已去，某最後一樁心願也了了。只是思來想去，到底是對不住營公，某這就請罪來了。」

青年人相貌姣好，頎長清瘦，嘴上言辭誠懇，理由充足，甚至還起身給唐堅行了個禮。

唐堅即便是心裡當真恨極了，又哪裡敢受他的禮？當下急忙起身躲了過去，口中惶恐不已道：「殿下言重了。事關我大唐疆土百姓，臣即便萬死亦不足惜，絕無半句怨言。」

「某就知道，營公這樣絕頂聰明之人，是會理解某的。」秦照欣慰地笑了笑，一頂又一頂高帽子往唐堅頭上戴：「若來的是他人，不知要如何恨毒了某呢。」

「殿下言重了，言重了。」唐堅道。

這一位靖王殿下都已經說了，他是沒過多久就要長留京城，心中擔憂突厥作亂，才不管不顧出兵端了突厥殘部。便是他唐堅心中有怨有恨，也絲毫不得表露出來。

他若是表露了——靖王為了殲滅突厥，身受重傷，他還是天家血脈，難道不比你唐堅高貴？

話已至此，無論他曾何等怨恨，但畢竟與大唐，與百姓相比起來，唐堅何其渺小？他又怎敢口中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