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衛先生請你去一趟林宅。」

別墅內昏昏暗暗，黑色制服的保鏢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不過秦流景想，他或許在幸災樂禍，或許在同情他。

誰不知道道上的林老大對他這個衛馳光身邊的小情兒垂涎已久？

衛馳光…這是把他送到別人床上了？

秦流景垂著頭，順從地跟了出去。

「既然是個玩物，就要有被送人的覺悟。」

衛馳光的聲音隱隱在別墅中迴響，慢悠悠地送到秦流景耳邊，連表面虛假的掩飾都懶得做。

——

秦照驀然驚坐起來，撈起軟枕抱在懷裡，把頭深深埋了進去。

藥材細細的香味傳入他的鼻尖，讓他稍微清醒了些許，手也微微鬆了松，暴起的青筋消失下去。

你是秦照，你現在是秦照——你已經不在那棟困住你的別墅里了，已經不在衛馳光的陰影下了，已經不是秦流景了。

離床幾丈外點著一盞琉璃六角燈，燈外頭籠了紗罩，明亮的光便被掩去了八分，只剩點豆大點昏昏冥冥的燈火，隱隱透出些微光，照到秦照床上。

衛馳光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在這座大而空蕩的帳篷里重重迴響著——

「既然是玩物。就要有被送人的覺悟。」

秦照丟開了抱枕，定定地坐了好一會兒，才捂著臉低下了頭，逐漸冰涼的手讓他清醒了幾分。

說真的，跟林老大上床可比跟衛馳光上床感覺好多了，畢竟不會痛。

秦照諷刺地勾了勾唇角，重新躺到下去，拉過大大的毛被子蓋到胸口，融融的暖意讓他舒展了眉頭，沉沉睡去。

次日，秦照早早便起了身，在親兵的服侍下洗漱妥當。他拒絕了親兵戴襆頭的動作，讓他隨意把長發低低扎了一下，便準備掀開簾子出去透透氣。

清早昏昏冥冥的時候，他便已經聽到了將士們操練時中氣十足的呼喝聲，還有到了這個帳篷周邊便刻意壓低了的，帶著笑意的聲音，想來今日天氣應該不錯。

「走了張志。」

秦照回頭招呼他的親兵，卻看見他正雙手捧著厚厚的銀灰斗篷，看見自己回頭還微微往上舉了舉，長長的白系帶險些滑下來垂落在地，他又慌忙去撈。

身長八尺的憨厚漢子，一時間竟然手忙腳亂起來。

「殿下，外頭天寒。」

見秦照點了點頭，張志忙上前來低低道了一聲「屬下逾越」，便給他披上了斗篷，彎下腰給系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而後才掀開簾子請他出去。

「八尺男兒漢，竟也有一雙巧手。」秦照看了一眼蝴蝶結，又誇了張志一句才走出了帳篷。

今日果然是一個好天氣。

前幾日下得喧囂紛揚的雪已停了，天地間一片素白之色，扎帳篷的木棍子上還結著一條條冰稜子。空中萬里無雲，湛藍又澄澈得像秦照多年前曾隻身去過的巴厘島，無風無浪，平和美好。

雪霽之後的晴空下，言語吞吐之間都滿是雪沖洗過的幹凈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