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來探望？」

鍾離灼想起來三皇子楚辰陽正是這位貴妃娘娘所出，大皇子也被她養在膝下，是榮寵正勝的。

他將目光投向韓文柳，「他二人少有往來吧。」

韓文柳點頭。

鍾離灼揮揮手示意韓文柳找地方暫避一二，自己鑽了被窩，咳嗽幾聲佯裝虛弱。

她這是來…人都沒見過，鍾離灼不好妄下定論。

貴妃娘娘衣著極為奢華，如牡丹嬌艷，配飾繁華，已然越了禮制。

後宮掌權的是她，她與皇後只差一個鳳冠，來此帶了不少糕點補品，鍾離灼一瞧她淚光瀅瀅，是長輩關愛晚輩的親切。

嬌嬌弱弱的，她就是靠哭霸佔皇恩的？

又沒死，哭什麼哭？

又不是母子連心，做作個什麼勁兒？

待將人送走，鍾離灼又是長舒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

「小長清，出來吃糕點。」

韓文柳從屏風後探出頭來，「有點假。」

「喲，連你都瞧出來了？」鍾離灼笑著，「你還看出什麼來了？」

「她應當是來打探虛實的。」

「說對了一半，她為她兒子來打探的，就不知是楚辰朝還是楚辰陽了。」

鍾離灼示意人坐下，打開了食盒，一碟一碟的糕點往外端，統統放在了韓文柳眼前。

「她明目張膽的來，糕點裡不會有毒的，她不會拿自己兒子的前途做賭注。」

韓文柳一愣，這一層是他想不到的，沒想到鍾離灼已經分析的透徹，接過他遞過來的糕點，放在唇前咬了一小口。

水晶糕香軟。

「好吃麼？」

韓文柳點了點頭，鍾離灼微微一笑又道，「當然，他人嫁禍也不是不可能。」

「殿下你…」

鍾離灼拿他試毒，居然拿他試毒！

鍾離灼看人怒氣升騰的小臉輕笑，「逗你的，南街案，太子落水案，哪一個不是沸沸揚揚滿城風雨的，她如今坐在這麼高的位置上又有何人敢嫁禍她？有腦子的在這個檔口，都會老實本分一些，而且…在父皇知我醒來後再行暗殺，怎麼想都是自找麻煩。」

韓文柳還是覺得好氣。

鍾離灼湊過去借著他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韓文柳立馬撒手，水晶糕就掉在了桌子上。

「不氣了不氣了，長清…」

又是這副情意濃濃的模樣，放下了所有的凌厲與高傲，韓文柳一聽就心軟，面色也緩和下來。

真好哄。單純又善良的孩子就是心軟，有這樣好拿捏的性子，還愁治不了他了？

「沒有，只是有些感慨，殿下對這些…未免太過熟練。」

鍾離灼眨了下眼睛問道，「害怕？」

韓文柳思索著搖頭。

「你不用這副樣子，我本也是個不太受寵的皇子。」 韓文柳眨了眨眼睛，「可你不是…」 「恩，一步一步走上來的。」鍾離灼一語帶過，「餓了，去傳早…午膳吧。」

韓文柳卻問道，「殿下，昨夜的信箋是不是沒有看？」

「……」鍾離灼沉默片刻，「…哪有那個功夫。」

「殿下若看了，就不會問和貴妃娘娘的遠近親疏了。」

「那怎麼著，我瞧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兒就頭疼，不若長清來念吧，聽完了記住了再吃飯。」

韓文柳展開信箋，他念的就是楚辰梟的作息規律生活習慣，與人交往時的氣度姿態，以及一些在宮裡隨便抓個人都能告訴你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一些不足掛齒，但也有一些還是鍾離灼用得上的。

若不是小兔子嗓音悅耳，鍾離灼怕是又睡過去了。

「沒了？」

「殿下，這些還是很有用的，你要認真記下來。」

鍾離灼輕嘆一聲，「有用的不多，我想知道的，是更細節的一些東西，而那些東西，恐怕只能扒開楚辰梟的腦子才能得到了。」

「嗯…」韓文柳將信箋重新折好，「殿下不妨說說，還想要什麼，司天監儘力去辦。」

「沒用，以司天監的能力，再多一些消息就不正常了。」鍾離灼頓了頓，「南街案是重中之重，晚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險，同氣連枝，怕得很呢…」

韓文柳抿唇想了想，「那…一會我便出宮一趟。」

「…也好。」

鍾離灼又扯著韓文柳一同用飯了，據太醫院說，剛剛蘇醒的太子殿下不宜食用油膩葷腥的東西，只有一些簡單的清粥小菜和一些滋補的湯品，好在他嘴上並不挑，配了什麼就吃什麼。

但是飯後要喝藥。

鍾離灼討厭這個。

韓文柳端著湯藥，鍾離灼別過頭去，有些淡然的望著窗外的風景，琢磨著得出去轉轉，不然人就要被悶壞了。

「殿下，喝藥。」

「…殿下不喝。」鍾離灼小聲道，「要喝你喝，我不喝。」

韓文柳將湯藥放在桌上，以為他疑心病犯了，「殿下，這是調理身子的，沒下毒。」

鍾離灼忍著笑意，這小兔子偶爾獃獃地，還挺可愛。

「…那也不喝。」

「殿下不是怕苦吧？」

被戳中心思的鐘離灼皺了皺眉，否認道，「不怕。」

「那殿下要蜜餞嗎？」

鍾離灼一陣沉默。

「殿下，小孩子才要人哄著喝藥。」

鍾離灼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小長清，你現在膽子是大了…」

韓文柳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含著笑意，鍾離灼望著，覺得自己被吸引過去了，一時忘了要說的話，冷不防的幹咳一聲，心跳的莫名有些快，渾身都熱氣騰騰的。

「殿下莫怕，長清備下了，有蜜餞的。」韓文柳起身就去端提早備下的小甜嘴兒，「我也怕苦，若是喝藥一定要吃些甜的，壓壓苦味才好。」

鍾離灼跟在了他後面，低聲喚他的名字。

「長清。」

韓文柳一回身，就被他單手摟住了腰肢，帶入懷中，小兔子顯然是沒想到距離能這樣近，還泛著愣，連呼吸都停滯了。

「哄我喝藥要這樣…」

鍾離灼低頭蹭吻著他的唇角，沒有絲毫的霸道和蠻橫，十分溫柔，而且只停留了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就撤離，鬆開了手。

韓文柳呆在原地，漲紅了臉，呼吸急促，一顆心臟跟要跳出來似的，等徹底反應過來時，鍾離灼已經將一碗湯藥幹了，沒事人一樣，目光含笑。

「我…我先回司天監！」